■特别关注“停课不停学”的实践探索

    2020年的疫情为教育信息化支持下的“在线学习”按下了快进键。这其中，既有教育部通力打造的国家中小学网络云平台和中国教育电视台开播的空中课堂；也有各地的自主探索，比如杭州富阳区富春第七小学，采取师生共播模式，从择菜到做馒头，从擦桌子到洗袜子，全面展示了抗疫劳动课程。

    居家在线学习带来新的教育话题

    国务院参事汤敏指出，我国近一阶段的学生居家在线学习，是人类教育史上开展互联网教学以来一次最大规模、最大范围的试验，其成功势必将会大大促进我国的教育公平和改革，让我国教育真正搭上互联网、人工智能的快车。很多一线教师也指出，非常时期，线上教学使得教师不能时刻监督学生，但却为学生创造了静心、摸索、思考的空间，教师的信息化水平和学生的自主学习、自主管理、自我约束、自我发展的意识和能力得到了锻炼和提高。

    尽管有部分教师认为，由于各种因素制约，“停课不停学”的实际效果参差不齐，但更多的教育工作者则试图找寻“在家学习”背后所蕴含的教育规律。例如，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院长余清臣教授从“教育工作需要非常思维”这一角度入手，呼吁教育研究者和实践者“探索跨越时空的在线教学这一变化性模式”，并指出在这一趋势下“教育需要转而强调针对新需求和目标的教育内容，而不是一味使用在线教学的方式传授常规的课程知识”。华东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所教授陈霜叶则提倡把当下的疫情理解为一个“可教的时机”，并“以一种课程设计，把个体的、碎片化的感性认识转换成为一种理性的、有深度思考的集体和个人经验、品格和素养”。

    随着疫情发展趋于稳定，可以预期，在未来的一段日子中全国各地学校终将相继复课，届时“停课不停学”这一话题讨论可能像“潮头”一样随之退去，但“在家学习”这个话题不该因此退场，而应该引起社会各界特别是政策制定者和教育研究者的高度重视。

    事实上，这个话题已为学者关注多年。比如，埃利奥特（Elliott）1998年对美国学生群体的研究，巫有镒等人2005年对我国台湾地区学生的相关研究，他们均从中发现，学校教育对学生成长影响率不足三成，而家庭及其教育所带来的影响占据更大的比重。虽然这只是部分学者的观点，但我们也应该加强对“在家学习”重要性的认识及其规律性研究。

    思考和寻找居家学习的优势

    “在家学习”在学生成长与发展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特威斯（Doris R.Entwisle）等人的研究发现，学校教育如同打开的水龙头一般，所有学生得到的近乎是同样资源，学习进展情况也几乎相同，而学生发展的差异更多地出现在较长的假期之中。发挥“在家学习”在培养学生自主学习习惯、塑造健全人格、发展审辨思维、促进生命成长等方面的独特优势，至关重要。美国家庭教育研究所学者在上个世纪末所做的一项调查发现，“在家学习”能够为学生提供更加自由灵活的学习时间和空间，按照自身实际情况合理地统筹安排学习、兴趣和生活，在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和创造性的同时养成自律的习惯（Murphy & Gilmer, 1998）。奥地利著名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提出的家庭教育理念中，则指出在居家环境中实施教育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促进儿童人格的健全发展，学生在这种环境下将有更多的机会处理学校角色、家庭角色乃至社会角色三者之间的关系，通过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形成稳定的情绪、情感及正确的行为处事准则。

    以这次突发疫情为例，每一个学生都亲身经历了一次渠道多元、内容混杂的信息“轰炸”过程。能否有效运用公共平台发布的数据、权威专家的解读以及自身的独立思考，形成个人对疫情发展的准确判断，对学生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也是一次发展审辨素养的难得机会。

    更为重要的是，时下我国这个特殊时期，让学生们有机会长时间和父母及亲属朝夕相处。学生一方面需要认真响应政府号召居家隔离，同时作为家庭一员，也有义务做好亲朋好友的说服工作，努力减少外出或者到公共场所聚集。如何让突如其来的居家生活既有秩序又富有意义，如何作为必不可少的家庭成员参与家庭事务并发挥重要作用，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都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居家过程同时也可能成为一种活的教育过程，比如，孩子在家经常有机会聆听长辈讲述他们的人生经历和家族的生活巨变，长辈们有的亲身经历了共和国辉煌70年，有的见证了改革开放40年，他们的生活体验、人生经历和社会阅历，对学生们来讲都是一部活生生的中国社会发展史。天天居家，油盐酱醋、衣食住行，瞬间成为学生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真实情境下的自然学习、实践学习，可以成为践行陶行知“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的教育理想的好机会。所有这一切，可以极大地弥补现行教育体系中相关学生“生活教育”“生命教育”的短板。

    如何保障在线学习的质量

    慕课技术特别是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极大地推动了在线教育的发展，自2013年以来在线教育每年均保持20%以上的增长速度。在一些高校和公益组织等非营利性机构的推动下，很多教育资源得以通过免费的途径广泛传播，弥补了以往“在家学习”专业化程度不高、资源整合不足等弊端，并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农村学生的学习面貌。此次疫情期间，北京师范大学新世纪小学数学教材编委会，在过去两年在线教育课程探索的基础上，第一时间组织全国20多个一线特级教师团队和大学教授资源，夜以继日联合开发微课，自2月10日起在线发布，4周时间平台可记录在案的视频微课资源已达上百节，播放收视量第一周平均每天100万次，第四周迅速增长到每天500多万次，这项活动全过程完全公益，受到广大城乡一线教师、学生和家长的广泛好评。随着相关研究的不断深入以及人工智能与教育的系统融合，学生在家同样能够进行常态化、有品质的专业学习。基于虚拟及增强现实技术（VR/AR），为学生提供了一个远比学校环境更为丰富的真实学习情境，学生可参与到沙盘互动学习、艺术创作、生命教育、科学探险、社会实践、野外考察等教育项目之中。这一系列丰富而生动的跨学科学习场景，有助于学生综合素养提升目标的达成。

    从完善国家教育治理体系的战略高度，呼吁相关部门尽早建立“在家学习”教育质量保障体系和相关法律法规系统，让“在家学习”成为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做到有规可执、有法可依。疫情发展至今不仅推动了“在家学习”的迅速发展，同时也反映出一系列问题，比如学校管理制度、课程设置、学习成果评价等方面的问题。如何公平而有质量地开展“在家学习”，并保障学生“在家学习”期间的受教育权利，就成为一个必须给予高度关注的话题。世界多个国家早已开始关注“在家学习”（Home Schooling）的立法问题，其内容涵盖学习计划、学习时间、教学内容、学习情况评估与报告，等等。与此同时，会规定学生通过定期参加统一考试，以及将学生“在家学习”的学习经历及成果等价转化为相应的学分（如“学分银行”等）等形式，对“在家学习”的效果进行评估。这一系列举措能够有效提升对于“在家学习”这一新型教育形态的社会包容性，确保“在家学习”的质量。美国教育部国家统计中心2016年报告结果显示，美国中小学接受在家教育的学生人数已超过230万，并且其中的绝大部分在同等水平的学业成就测验中都有着不错的表现。这组数据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完善的教育治理体系能够保障学生“在家学习”的基本质量。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创新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