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当我写下这两个字，就好像是在整个天地间，写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节气是大雪，但是并没有下雪。在这没有雪的大雪之日，我围着一领火红的围巾走出家门。会心之处不在远，附近的清泉湖便是我的瓦尔登湖。

    湖岸的柳树，直到此时才纷纷落叶。落下的叶子隐隐泛着青，繁繁挤挤地叠在小径上，像无数的一寸两寸之鱼，别具灵性。有一位渔人，持竿坐在大青石上，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河对岸是看不清的，漫天的雾。

    旧日的竹林依然在那里。竹前小立，听鸟喧竹林，“啁啾”“啁啾”，也不知道它们今天在说些什么，只觉得那些啼鸣似乎不如往常热闹。如果下一场雪多好，我忍不住想。如果下一场雪，每一片竹叶上都会捧一泓洁白晶莹的雪；或者可以收了去，引竹雪烹茶。我摇一竿竹，又摇一竿竹，摇不下来一片雪，也摇不落一声鸟鸣。

    没有一场雪来，在这样的时候，便觉得天地寂寥。耐霜的菊花已经凋尽，北地的梅花开得晚，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唯期一场雪来，唯待雪花开放。

    雪花一开，连天接地，漫山遍野，就那样义无反顾地随开随舞，随舞随开，是自己为自己举行的盛典，是自己为自己安排的喝彩，任天地清旷，舞出属于自己的十万繁华。雪花，曾在某个寂静的下午，在我的窗前翩飞如蝶；也曾穿越千年，在同样的下午，飘过某位书生的寒窗；还曾飘落在羁旅的梦里，映着驿馆的纱灯……

    也不知自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那样一场雪——在纷纷扬扬里飘落进红红的炉火。火红雪白，是一份烧灼蒸腾的痛，也是一份鲜活朗润的禅意。佛说，禅有三重境，到看山复是山、看水复是水之时，方算大彻大悟。

    小雪节气的时候，我曾约了朋友：“下雪的时候，赏雪小酌如何？”小雪的时候没有下雪，大雪的节气看着又要过了。当我写下“大雪”两个字，我仿佛写下了天地间所有的纷纷扬扬。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场雪来，当雪来时，我愿意与你一起小酌，看雪是雪，万雪落定。

    （作者单位系山东省冠县实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