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告同学们书

  亲爱的同学们：

  当你们与我的文字见面的时候，这个夜已经过去了。此刻你们已难得有几个能读懂我此刻的心情，正像你们一直不懂自己的父母一样。也许这种被忽视的现象已经伴随你很多年，但我的文字还是得交托给你们，因为我是你们的教师，我的职责不仅是教你们知识，更重要的是教你们做人。

  来学校以后，父亲总说，教师是良心活，你一定要对人家孩子负责，人家的家长就像我一样，也盼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

  等我做起了教师，站在三尺讲台上悉心地讲授着每一节课时，父亲的话就会在耳边响起，于是我就振作精神，努力把每一节课讲好，去兑现我对父亲的承诺。

  在学校分好课程，安排好教案等手续的转接后，我正式来到了我的办公室——一个不够大，却能让我安心工作和学习的地方。也是在那个晚上，我提笔写下了我当时的一些心里话：

  晚上想的最多的，是第一节课。我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一直持续到12点钟。不安与惶恐，喜悦与兴奋集结在一起，满屋子漂浮着的仿佛已不是空气，而是一袭矛盾，它们争争吵吵的，让人觉得烦心。

  这是我上课前最深刻的一段回忆，它现在还存放在我的日记里，成为我记忆里永久珍藏的东西。

  而这时，也就是在这次期中考试后，我觉得一切离我想的有些出入。你们整天沉迷于玩耍和吵闹，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来打发着时间，浪费着本该用来学习知识、掌握技能的大好光阴。我曾经说过，我教书首先要教你们做人。在你玩耍的时候，是否想着你的父母正在辛勤地耕作；在你吵闹的时候，是否想着你的父母正因你的不听话一直被人奚落；在你考了一丁点分的时候，是否想着受苦受累的父母正期待着你满意的答卷，正憧憬着儿女美好的明天？

  我曾经非常喜欢你们，甚至希望通过我们共同的努力使别人把我们刮目相看。我错了，现在我知道这些只是我个人的一厢情愿，你们是永远不会走到我这边的。

  还记得我为你们题赠言的那晚吗？我撂下身边所有的事，为每个人写我的心里话，那是我在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写这类文字，由于事务较忙，平日写文章的时间都很少，尽管这样我还是答应了你们，因为我从你们那里依稀看到自己童年的影子。

  如果这种情势还要沿着期中考试的辙痕继续下去，你们会真正耽误了自己。如果大家还有兴趣就我教授的数学和英语拼搏一番，我希望你们不要把话总说在口上，重要的是付诸行动。在这次可谓重创的考试后，我也将改用新的教学理念和教学方法，希望大家能加以配合。这文字权作是大家的宣言，相信我，共同努力，加油！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十三日

  （二）边缘的记忆

  距离2009年8月13日半年了，那个叫作《告同学们书》的文章还保留在我的抽屉面。它使我无数次在失望且近绝望的时候，抖擞精神讲授着新的内容。这半年我几近停滞了写作。我清楚地知道，你们快毕业了，相处的日子不会很长，所以我更乐意陪你们快乐走完这小学阶段的最后一段路。

  在写这零碎文字的时候，我翻看了你们苦心经营的一份份《老师，我想对你说》的文稿，虽然那些文字还很稚嫩，但它所流露出来的真诚和热情却深深地感染了我。于是，我情不自禁，还是摊开了稿纸，为你们写这些心里话。

  这半年的交往使我们非常地熟识，也非常地信任对方，甚至很多学生亲切地叫我叔叔，整天来我办公室聊天和玩耍。后来我近乎苛刻地让你们不要来，可能很多同学为此想不开。我以为你们的当务之急是全力以赴搞好学习，不是吗？我们班是一个弱班，各方面条件还很薄弱，我们有必要拼一把劲，改变现状，这也就是我拒绝你们来找我的原因。人活着，就该活出个名堂来，不能总卑躬屈膝，让别人戳脊梁骨。

  学习，本身就意味着艰辛，像我们学习骑自行车一样，无数次的跌倒爬起你也就会了。无论做什么事，我们都要有坚忍不拔的意志和不畏挫折迎难而上的进取精神。只有抱定这样的态度，你才会更有前途。

  在《老师，我想对你说》的文稿里，我看到几个同学别具匠心的言论，其中徐玉茹提示我说，大家应该珍视相处的最后时光，我觉得这个提法很好。但这与严格要求你们不相冲突，毕竟，我不想大家在懈怠中迷失自我。期末考试临近了，要摆脱现在的困境，还有待于在座的各位“同仁”共同努力。中国有句古话：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这句话阐释了一个深刻的哲理：力量是积蓄起来的。只要我们团结起来，相互帮助，勤学善问，我坚信期末考试之时，我们的力量会积蓄得很强大，也势必会迸发出耀眼的火光。

  一齐奋斗！

  二〇一〇年五月十三日草毕

  （三）难忘的家访

  事情在前天，细节已经有点模糊，但我还是想写写，因为记忆很深刻。

  那天星期六，我们一行5人，我、荣斌和3个学生从学校走时已经近7点了。看着渐渐降下的天色，我们甚至小跑了一段，直到过了红庙的河桥。

  入村后，我们的脚步缓慢了下来，连呼吸也稍稍显得胆怯。我们紧贴在一起，像屠格涅夫小说里对抗着猎狗的麻雀一样，虽然表面镇定，但仍不可抑制来自心底处的恐惧。犬吠时起，村路萦回，我们走完最后的一截路，便顺势上了一个并不高的“土丘”。

  去申阳家，她人不在，她爷爷在路口和我们聊了几句，递给我一个手电，说：山上路不好走，带上方便。我接了过来，只说，一会儿下山了一定来坐坐。前行不远，顺着一条通山的小路，我们来到了黄帅家。他父母见我们来，忙上前迎接。我们在卧室入了座，相互聊了点学生的事和家里的状况，我说：要到沟里头去，下来再聊。他父亲起身送我们出了门，正要下台阶，他母亲过来非让喝点煎水什么的，我说了上山的事，他们只好作罢，临行时送我们到院外，让我们带上一个手电，嘱咐下山了到家里坐。

  入山要看的是学生陈蒙。她家前几年房屋被电线烧毁了，听说家境不好，而除了离校远以外，我对她也所知寥寥，这次来访算是对她一点微薄的关切。在走完最后一段碎石路后，我们循着指引的路线来到了陈蒙家。这是一个老式的4间土房，除卧室有隔墙外，其余3间敞着，一眼就能见到屋里的陈设。我们在西屋的灶边伫立着，同陈蒙的母亲聊了些家庭琐事。在得知陈蒙每周都是一人翻山越岭去学校时，我们都很震惊。她说：冬天只是路滑而已，夏天却蛇多，很吓人。我说：走大路吧，远了点，起码安全。

  大约20多分钟，我们出门往回走了。她和母亲送我们出了院子，我们嘱咐她们回去，她们却只是望着我们，说些路不平当心点的话。下来时已经九点半了，我们大谈着此行的见闻和感受。荣斌慨叹说，我是第一次走这样糟的夜路，地方偏僻，生活还那样的不易。

  今年7月，学生们就毕业了。这也定是我和荣斌最后一次去他们那儿了。回来后，我们谈了很多，也不觉为他们艰辛的生存处境而思及许多事。我想，倘使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段历史的话，我们定会给它留存一点容身之处，尽管它不是大事件，但它却至深地影响着我们。可能都市的生活会暂时迷醉旅人的心，但它终究不是故土，毕竟，故土才是我们发芽长叶的地方。而时过境迁，再难找到类似的情境，也不复有如是般深刻的感悟，但人心总会有所记念，因为那时刻裸出的村相，引人无限思虑。

  二〇一一年三月二十八日

  （作者单位系陕西省商洛市洛南县黑山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