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珺

  不到7点，天色已全部暗了。两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摇摇晃晃地在路边玩，他们的父母忙着照顾几乎已经堆到马路上的菜摊。孩子那么小，似乎一个趔趄就会跌倒在地，而那条路上人车混杂，尤其是深秋的黄昏，归家的脚步都是匆匆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冲过来一辆疾驶的汽车。我不由得想起小悦悦，那个脆弱的生命在遭遇两辆汽车的无情碾轧时也就是这个年纪吧？

  小悦悦，这个原本普通的幼童因为车祸后无人救助遭致二次车祸而引起网友对冷漠路人的声讨，引起公众对当下社会道德环境的担忧。只是当这个名字被人们不断提起时，她弱小的生命已因监护者的疏忽、路人的冷漠而离开了这个她尚未来得及弄懂的世界。

  她当然不懂，她的父母为何忙碌得顾不上照看她，她住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大车小车；她更不懂，自己被车撞倒后司机为什么跑掉，自己哭了，有伯伯婶婶看见为什么却没人把自己抱起来……她的童年就在她看不懂的悲哀和尴尬中戛然而止了。

  在人们由小悦悦的遭遇而对世态人心进行提问时，网络上热传的一幅孩子的照片又触动了人心，这一次抵达的是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照片上，一个瘦弱的女孩抱着弟弟坐在低矮昏暗的教室里上课。不久，在湘西凤凰县一所农村小学读书的10岁女孩龙张欢的故事就随着这幅照片传播开来：由于父母及父母的兄弟姐妹全部外出打工，家里只剩患病的爷爷和忙农活的奶奶，从6岁半上小学一年级开始，龙张欢就不得不背着8个月大的弟弟去学校，弟弟长大点了，她现在又抱起了两岁的表弟。

  小小的身躯抱着更小的孩子，与年龄不相称的忧郁眼神，这样的画面无法不让人心酸。龙张欢的老师讲的一个细节听来更令人不忍：一天课间，龙张欢看着同学在快乐地跳绳、踢毽子，忍不住放下抱着的弟弟冲向操场，没跑几步，弟弟哭了起来，她内疚地跑回来重新抱起弟弟，自己也大声地哭了。

  像龙张欢这样“大带小”的孩子在当地并不罕见，这些被打工父母留在家乡的孩子正在承担着本不该由他们这个年纪承担的生活重负，他们的童年就这样被窘迫的生存环境吞噬了。

  与小悦悦、龙张欢不同，“神童”张炘炀的童年是被早慧的自身条件、望子成龙心切的父母像剪断蜻蜓翅膀一样剪掉的：6岁进小学，1个月后升入二年级，又1个月后升入三年级，三年级念了4个月直接读五年级……10岁上大学，13岁读硕士，16岁考取博士研究生。这段高度浓缩的高效人生令人称羡，同时也令人隐隐地不安。近日，这个正在发育的16岁少年在一则访谈节目中要求父母为自己在北京全款购房，将“北京户口、买房、好工作”作为“成功目标”，其言其行引发热议，人们重新审视成长的话题：跳过必经的成长阶段，人生是否留有缺憾？在加速成长的过程中，势必要舍弃一些东西，这种舍弃会不会对人格的培育造成伤害？从这个长大却未成人的青涩少年身上，我们感受到几多遗憾，几多怅然，更有几多心痛。

  童年之殇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在当下。

  升入初中，儿子写作业的时间越来越长，最近常常要到深夜十一二点才告结束，第二天6点一过又不得不起床准备上学了。和其他孩子的家长说起来，情况也都差不多，摇摇头，无奈复无奈。

  为什么我们听到的故事都令人沮丧？在缺乏诚信的道德环境、急功近利的教育环境下，我们能为孩子做点什么？

  孩子是破土而出的嫩芽，是初春的一抹新绿，他们的成长需要无微不至地呵护，需要顺应天性的爱与关怀。

  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小孩？愿每个为人父母者，为人师者，以及一切关心孩子、关心未来的人都时常这样自问，并从身边小事做起，从改善小环境开始，在鞭挞冷漠、功利的时候不忘先把自己的心捂热。让我们的孩子享受安全的环境、平等的教育，以及他们本该拥有的快乐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