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的大胸怀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杂谈/2013-08-08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熊荟蓉

    语文是地理的,也是历史的,还是人文的。我每天引领着一群稚嫩的心灵去古老的文字里探秘,与千百年前的伟人会晤,我们走的是一条朝圣之路。

    这天,我们来到长江中游北岸、大别山南麓一个叫黄州的地方。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泛舟于赤壁之下,我们“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我们见到的苏轼,这一年才45岁。他因为“乌台诗案”被贬至此,是赤鼻矶的山水接待了他,为他洗去疲惫与尘嚣。

    在黄州,苏轼一住4年。东坡边留下他与泥土合作的成果,承天寺留下他与友人闲谈的笑声,赤鼻矶留下他与自我对话的超拔。

    这是他生平的第一次逆境,也是他灵魂的第一次升华。

    在“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的自然怀抱里,他悟出了“物与我皆无尽”的道理。这让他以后能坦然面对人生路上更大的挫折。

    谪居惠州时,他“心若挂钩之鱼,忽得解脱”。迁往蛮荒之地儋州时,两任妻子和爱妾都先后离开了人世,纵然“居无室,食无肉、病无药”,他也不曾绝望,还说“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

    没有心灵的大自在大从容,怎会感到无处不是故乡,无处不可以藏骨!

    我对苏轼和王安石的个人恩怨不感兴趣,也无暇深究当时新法旧法的利弊,我只知道官场失意的人文场得意,这几乎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们的文学史好像就是一部文人的失意史。屈原被逐而著《离骚》,陶潜弃官而写《归去来兮辞》,韩愈左迁而就《马说》,柳宗元遭贬而成《永州八记》……

    宦途无小如意,山水有大胸怀。当他们的身心被山水浸润滋养,他们的灵魂就放射出千古光芒。从这一点来说,贬谪,也是一种恩赐。

    有时我想,如果公元1100年,苏轼不是遇赦北归,他的生命就不会那么快终结。他去世前两个月,在《自题金山画像》中写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余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已知获赦,还心如死灰;拥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却说身无所系。为什么?是真正看淡了富贵功名。看淡了,于是能做到“一蓑烟雨任平生”,于是能善待挫折,将黄州惠州儋州,当作自己的平生功业。

    黄州惠州儋州无私,是它们接纳了苏轼的忧与愤;黄州惠州儋州有福,是苏轼增添了它们的灵与光。从此赤壁不孤,苏堤不朽,海南不荒。

    从此,一代文豪踽踽徘徊在山水中的背影,成为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成为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宝藏。

    大江东去,淘不尽,千古风流人物。(作者系湖北省天门市华泰中学高级教师,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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