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灵魂 映照世界之真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杂谈/2013-08-18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葛红兵 郭彩侠

    《白轮船》是一个关于“孩子”的故事。这个“孩子”没有名字,在他眼里,沿河的花岗岩是“躺着的骆驼”、“狼”、“马鞍”、“坦克”,云彩也是千变万化的,可以随着想象幻化出神奇的图景。植物各有性格,或可爱或勇敢或凶恶或轻浮,牵牛花是多姿多彩、聪明快乐的,芳香扑鼻的舍拉尔仁树林,是受委屈时可以获得安慰的归宿。被父母遗弃、寄人篱下的孩子更能体验幻想的力量,他和动物植物交流,和石头对话,与书包谈心,从云彩那里获得慰藉。

    忧伤落寞的孩子习惯和自然交流,遥望远方的湖和白轮船,白轮船上可能有他从来没见过的做轮船水手的爸爸,白轮船代表着外面的世界,湖代表未知的、美好的和自由的东西,也代表幻想中的父爱。但在功利的大人世界里,孩子是孤独且被忽略的,孩子那种对自然的幻想也是无用的。在大人看来,“靠美吃不饱肚子”。这也正应了作者艾特玛托夫的那句话:“金钱万能的地方,就不会听到好话,不会看到美丽。”

    他听爷爷讲的美丽童话,他感受爷爷的善和爱,他也看到阿洛斯古尔的粗暴和霸道,对姨妈的殴打,对爷爷的刁难和侮辱。他甚至得知爷爷受到阿洛斯古尔的逼迫而杀死了长角鹿母。他还曾向长角鹿母祈祷赐予姨妈、姨夫一个孩子。亲眼看见长角鹿母被杀死后变成人类的盛宴,孩子在鹿肉宴热闹声之外的角落里,在被忽视的孤独落寞的角落里,没人理解、没人感知。孩子最后选择了像鱼儿一样游进冰冷的水里……孩子游向了梦中的“白轮船”。“白轮船”是一种希望,指向未知的希望。

    爷爷竭尽一切努力去给孩子创造好的生活条件,去抚育、爱护孩子,但是爷爷却自身难保,他也是被伤害、被欺压、被逼迫者。

    孩子是爷爷的全部寄托和希望,他为了接孩子放学而做了违背阿洛斯古尔的事,他同样是为了孩子选择屈服,放弃底线。他屈服是因为他必须保全自己,才能挣钱养活这个孩子,不然孩子可能失去食物、衣服、书包、受教育和健康成长的机会。他为了给孩子物质条件而放弃了精神底线,但是当没有精神家园的时候,孩子一刻也活不下去。

    长角鹿母是爷爷敬畏的大自然母亲,他多次说“向长角鹿母发誓……”、“我们所有的人都是长角鹿母的孩子。我,你,所有别的人”。爷爷曾经告诉孩子长角鹿母拯救过他们的祖先,被先人奉为圣母,但是她的善行恩德却没被后人铭记,她的后代遭到人类的屠杀,她不得不离开伊塞克湖,成为一个美丽的传说。

    爷爷被迫杀死了长角鹿母,这对于他来说,无意于杀死了他的独立意志,杀死了他的价值存在,杀死了他的文化谱系,这个世界变成了无望的世界、没有未来的世界。

    “鹿是在我们的土地上打死的。凡是在我们领地上跑的、爬的、飞的,从苍蝇到骆驼都是我们的。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应当如何对待自己的东西。滚开!”这是占有者、掠夺者的口气。阿洛斯古尔们不爱自然,不敬畏生命,只知道掠夺和占有。“还讲什么‘我们都是长角鹿母的孩子’、‘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全是胡说八道!”阿洛斯古尔如是说。这个自称有知识的文明人,不相信任何神话传说,也不相信任何伦理道德,他认为那些都是糊弄小孩的,谁相信就是愚昧无知的表现。

    这个自称不迷信的文明人却陷入另一种盲目与迷信:膨胀而狂热的自信、自我欲望的无度张扬、对科学知识的掌握和滥用。

    这个介于传统和未来之间,处于中心位置的阿洛斯古尔,正掌握着权力,对这片森林肆无忌惮地侵占和掠夺,对所有人都飞扬跋扈。他是恶的存在、危险的存在,反道德、反人类、反自然、反生命的存在,他正在破坏人类美好的传统,也正在贻害后人。他让我们看到没有敬畏之心、悲悯之心,没有道德律的规范和制约,人类释放出的邪恶力量是多么可怕。

    我们的文明不仅发明了人类自我中心主义,蔑视其他一切物种;还发明了敌我分明的对立哲学,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自诩文明,却忘记了长角鹿母对待不同物种一视同仁的平等和善良,忘记了上帝精神对待一切生灵的宽容和博爱,阿洛斯古尔在恶狠狠地对待长角鹿母的时候,就像人类对待失败的对手,不仅要征服、要杀死、要得意地站在她的尸体上大唱胜利之歌,还要劈开她的骨头、践踏她的头、折断她的鹿角,甚至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当人类把别人或别的物种划为敌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如此残忍!

    这种人是没有前途的,这种基因只会自取灭亡,所以作者让他断子绝孙作为对其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惩罚,这又是一种隐喻和象征,因为这种恶的行为就是人类自我灭绝的行为,即使有了后代,如果都是这样的恶,戕害同类、残害自然,也总有一天会灭绝。

    长角鹿母的传说,以诗意的神话思维告诉我们,要敬畏一切生灵、敬畏大自然;人类来源于自然,和自然是一体的,和万物生灵是平等的;我们是自然的孩子,是自然神奇造化的结果,我们必须保护好她才能有未来。在《白轮船》中,人类都是长角鹿母的孩子,鹿和人类是兄弟姐妹,彼此和谐相处。最原初的时候,我们和其他生灵是平等的。那是一种信仰、一种精神,它规范和引导所有人,它告诉我们人人平等、万物平等。那是一种心灵的尺度,是一种美德的化身,我们怀着谦卑之心参照它的标准来衡量和审视自身。 

    神话中的长角鹿母被残杀,代表着传统普爱文化血脉的断裂,信仰的失落,人类精神家园的失落。而孩子却用自己决绝的离去,表达了自己对这个丑恶世界的反抗,以另一种形式,坚持了自己的纯洁和信仰。

    《白轮船》是吉尔吉斯斯坦民族古老灵魂的现代呈现,是孩子世界的成人化寓言,孩子可以看,大人更应该看。

    (葛红兵,作家,批评家;郭彩侠,上海大学创意写作中心文学博士)

    《白轮船》 艾特玛托夫 著 雷延中 译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独角兽文库

    由上海高谈文化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策划出版的外国文学经典名著丛书,包括《兔子共和国》、《1984·动物农场》、《白轮船》、《走出非洲》、《美丽新世界》等。该丛书不仅为读者带来丰富的阅读体验,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探索和反映了人性的深度,并以此来推敲罪恶的根源,从而重建人类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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