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双盈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再次明确强调，职业教育“培养高素质劳动者和技能型人才”。技能人才是我国重要的一种人才类型，是我国从制造业大国发展成为制造业强国最重要的人才资源和主力军。高职院校作为职业教育发展的排头兵，在适应技术不断更新的背景下，坚持以提高人才的技能意识、技能品质为导向，是不可偏废的办学理念。

    高职教育人才培养定位一直存有争议，现在普遍比较认同培养技术技能人才。有人觉得，这是对此前高职培养高技能人才定位的一个提升，高职教育终于从技能化的体系中找回部分技术的感觉了。说来，这里面牵涉的是一个对技术和技能的认识问题。如何理解“技术技能”，是技术与技能？还是技术的技能？这是两种不同的看法。

    受习惯影响，科学、技术、技能往往以学术为标准被打上固有的印记。科学追求真理，最受尊崇；技术次之，尚列科学之后；技能再次之，不能与科技为伍了，一般在具体情景下出现。相应地，学校也基本形成这样的定位倾向：少数本科名校属于科学技术型的，侧重科学研究、技术创新及其人才培养；大多数本科高校主要属于技术科学型的，侧重技术开发、应用创新及其人才培养，不同程度注重科学基础；高职院校属于技术技能型的，侧重高新技术运用人才培养；中职学校则属于技能型的，专注于培养职业岗位的熟练技术工人。其中，中高职院校作为职业教育的主体都强调培养实用人才，掌握生产工作一线的技术技能。但上世纪50年代中专和技校的确立，一度强化了技术与技能的差异，现在的高职院校多与老牌中专有着承继关系，当初中专的培养目标是技术员，即技术管理干部；而强调操作技能的技术工人由技工学校培养。这是我国关于技术与技能之纷争的一个渊薮。

    随着职业教育的发展改革，进入上世纪90年代特别是1996年《职业教育法》颁布后，原来产生背景不同的中专、技校、职业高中统称为中等职业学校教育。此后国家通过各种文件逐步强调，职业教育不论中职还是高职均以培养技能型人才为目标，并普遍实行职业资格证书制度，突出职业技能教育特色。从2008年开始每年举行全国职业院校技能竞赛，更是强化了职业教育技能性这一共性。但是，由于长期形成“重技术、轻技能”的观念根深蒂固，以至于对“技术技能”的理解，业内人士宁可解释为“技术与技能”二元并列，而有意回避“技术的技能”一体化的含义。尽管大家也明白，在职业教育中把技术与技能分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进一步分析这样一种认识定式或思想方法，还有一个客观的原因：我国工业化形成过程中，相应的科学、技术及其技能作为一个完整的逻辑系统没有得到协调发展，技能长期被孤立化和低矮化，对技能自身的价值及其关联价值缺乏足够的重视。技能在不少人的观念中就是一些简单劳作的小巧之能，甚至是无需多少知识支撑的动作技艺，远没有创新人类认识的科学那么宏伟，也不如应用科学的工程技术那么大气（事实上，技术是人类早于科学的创造，还具有一定相对独立性），高超的技能差不多就是那些能工巧匠的绝活罢了。任何观念的形成都有其历史性，影响力的惯性也很强。在当今科学技术高度发展和融合的时代，谁又能划清科学与技术以及技能的界限？技能作为教育中与知识孪生的兄弟无处不在，已成为衡量效率、质量与准确性等品质的术语。作为以提高职业效能为宗旨的教育——职业教育，是教育家族中厚积新生的一支，技能作为专门的教育内容和目标是继科学、技术之后教育的又一重大进步，是教育适应社会发展的产物。

    也许像高等教育发展史上曾经尊神学而贬科学，继而尊科学贬技术一样，对技能有一个渐进认识的过程，但藐视技能教育绝不是一种积极的观念。职业教育特殊性最突出之处就体现在技能与技术的结合上。在生产实践中，我们几乎找不到没有技能配合的技术或不以技术为依托的技能，技能表现为人运用技术的能力，技能反映出活的技术，完美的技能不仅充分实现了技术功能也使技术成为一项艺术。所以，职业教育关注技术与技能的重点应该是二者的互通、互动与融合，而不是区分、排他与对立。

    职业教育主要培养运用技术的技能人才，核心是对技术熟练精准地运用。把高职院校培养高技能人才的目标聚焦到技术技能上来，进一步明确了对高技能的指向性和着力点，体现了对职业教育认识的深化。但如果不深入对技术技能规律加以研究与实践，而是将技术与技能简单并列，高职院校人才培养定位或此或彼，必然在技术与技能之间摇摆，出于某种目的，甚至以技术排斥技能，造成教育思想的混乱。有的学校或专业片面标榜技术向大学本科靠拢，有的学校或专业立足技能而与中职趋同。当然，在加快职业教育发展的进程中，瞄准更高发展方向或与更高层次教育对接是一个新课题，可以大胆探索，但人为模糊办学定位则不利于高职的内涵建设和健康发展。

    教育不断地发展，形成了多种类别和形式，这是因材施教的内在要求和服务社会人才分工的结果。各级各类教育本质上是平等的，教育培养的各类人才也是平等的，而且社会功能上各有所长、协作互补，职业教育及其培养的技能人才不必妄自菲薄。坚持职业教育发展自信，有利于教育事业的科学发展，符合我国国情和全面提高现代化建设水平的需要。（作者系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