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涉假”的恩怨是非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杂谈/2014-01-16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焦点:“失范”与“造假”之辩

    王正敏对自己被冠以“学术不规范”感到有点委屈,他告诉记者:“我向中科院汇报,同意复旦的处理建议,但‘学术不规范’帽子大了些,图是重新画的,旁边没有标注来源,这个算是不规范的话,我承认。”

    王宇澄则认为:“复旦的调查报告避重就轻,实行的是双重标准。”

    王宇澄所谓的“双重标准”,是指复旦学术规范委员会没有按照2005年通过的《复旦大学学术规范及违规处理办法(试行)》中的有关规定来处理王正敏的学术问题。

    “我们每一步调查都是有章可循的。”周鲁卫告诉记者,“在即将出台的新版学术规范中,我们已经新增了对学术不端和学术不当两类行为的界定。”

    对王正敏最大的质疑来自于他的57篇论文是否造假以及专著插图是否属于抄袭。而对于“克隆耳蜗”与套取科研经费,王宇澄说:“这些是央视在采访中发现的,我们先不讨论。”

    在王宇澄的帮助下,记者采访了刘新垣院士,刘新垣告诉记者:“我已经在信中说过了,评选院士时,哪怕一篇论文有点瑕疵都会落选,何况他有这么多造假和抄袭,加起来够除名60次了。”

    57篇“造假”论文出现在王正敏院士申报书中的《中国科学院院士增选候选人论著目录附件材料》中,其中43篇是非研究性的一般文章,另14篇由其专著《耳显微外科》拆分而成。

    对自己申报材料存在不实,王正敏认为:“这50多篇文章是我教学、办杂志等方面的心得体会。当时我的理解就是,要把发表过的文章如实列出,里面有些文章不属于学术论文,这从标题上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存在蒙蔽评审专家的情况。”

    而对于14篇由书中拆分而来的文章,他也提到:“我在《中国眼耳鼻喉科杂志》上转载《耳显微外科》的内容,在开篇的编者按中提到‘内容节录自王正敏教授编著的《耳显微外科》一书’,完全不存在欺骗行为。”

    记者拿到王正敏申请院士时的《附件3:论著目录》,其中有“按论文、著作、研究技术报告、重要学术会议报告四类内容分别填写”的说明。

    复旦大学学术委员主任周鲁卫告诉记者:“这个情况我们也调查过,他说当时以为是把自己所有写过的东西都列在上边,我们只能说他是不严谨,应该将论文与非论文区分成两个附录,但不能说他是造假。”

    “我想让评审人知道,我不只关注科研,也关注教学和临床经验总结。我那些东西一看就不是论文,不存在欺骗问题。”王正敏对记者说。

    让刘新垣院士愤怒的另外一点是,王正敏出版于1989年的《耳显微外科》有62幅图与苏黎世大学乌果·费绪教授的两本专著《Tympanoplasty and Stapedectomy A Manual of Techniques(鼓室成形术和镫管切除术:技术手册)》和《Microsurgery of the Skull Base(颅底显微外科学)》中的图片雷同,但书中并未注明图片来源,全书也没有参考文献。所有涉嫌抄袭的图片累计占篇幅为26页,约占该书294页的9%。

    “《耳显微外科》中,我13次提到了导师费绪的名字,每种手术都会提到。一个手术有许多幅图,我提到一次就够了,不需要反复提。从费绪著作的序言中可以看到,我是被列名为参与著作写作并被感谢的。”记者看到乌果·费绪在《Microsurgery of the Skull Base(颅底显微外科学)》的序言中对包括王正敏在内的为本书作出贡献的人表示了感谢。

    周鲁卫告诉记者:“即使是这样,我们仍然认为这是不规范行为。”

    2013年7月,复旦大学聘请3名在沪院士作为校外专家对王正敏著作是否涉嫌抄袭进行鉴定。专家意见为:“在上述3本著作中,未能逐图标注原图出处和参考文献,说明作者王正敏教授和相关出版社在出版规范上还不够规范,应予指出,但不能认为这属于学术剽窃。”

    王正敏认为:“改革开放之初,学术规范面临巨大变化,总得有一个适应过程,我们根据当时的要求去做了。现在看来,这个要求不够标准,我们不能怪罪当时的人。如果这样,今天所做的,30年之后也会有问题。”

    刘新垣则指出:“即使时代不同,基本的学术规范也应当是相同的。”

    囚徒:一场没有赢家的“战役”

    王宇澄对记者说:“现在还不到谈个人感悟的时候,概括来说,只能用酸甜苦辣、百感交集、心力交瘁来形容。真正的战役刚刚开始。”

    王正敏则跟记者说:“我很委屈,但我有自信。”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复旦一名教师跟记者聊起此事时说。

    “为了举报他,我这条命都搭进去了,我曾说过我是‘扛着棺材’跟他干到底的。”如今王宇澄每天都在应付媒体的采访,和他心中的“造假者”斗智斗勇,他的工作因此受到了极大影响。

    王宇澄向记者透露:“我一度身体极差,全身起脓包,医生告诉我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有人投毒。”医院一名工作人员对记者说:“门诊出诊时,王宇澄在三楼茶水间泡茶,喝茶前先让其他工作人员喝,确认无毒后再喝。”

    对于“王宇澄两年的普通门诊数为143人次”的说法,王宇澄坚决否认。

    同时,王宇澄认为他在医院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科研事业屡屡受阻。“我的事业基本上已经被彻底毁了”。

    让王正敏“现出原形”成为他生活的中心。在采访刘新垣院士的过程中,王宇澄给记者放了一段模糊的录音,据他说是王正敏对他的许诺,包括“公司准备投两个亿,院方派一个人,就是你……二级学科是虚的,三级学科有钱、有实权,也由你来做……主任是我,你当副主任……你代表我去美国House耳研所参观访问学习……”但录音的时间、地点并不清楚。

    王宇澄说这样的录音他还有很多,并且手中还掌握有其他材料。“等严肃的问题处理完了,我再跟他解决个人恩怨,让更多的人认清他。”

    记者问,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正义,这样做值了,人一辈子能做几件事?”

    而王正敏则面临更大困扰,“我是快要80岁的人了,本希望多为病人服务,多为科学做贡献,现在却不得不拿出时间来应付这些事情。我做了那么多为人民服务的工作,现在受到负面影响,心里是不高兴的,而且这影响到我周围的人,比如让学生感到脸上无光。”

    “这样下去师道尊严何存?”一位医院工作人员对记者说。

    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也许还需进行一次更加全面可信的调查,给公众一份更让人信服的调查报告。学术界也应该思考,以后的学术争端该由谁来认定?如何确保学术举报的调查结论令人信服?对于学术的“历史遗留问题”该如何处理?

    此外,人们对现行院士制度的质疑也此起彼伏。为什么严肃的院士评选会存在如此多的漏洞?如何逐步剥离附着在院士身上的学术、行政和经济利益?院士制度改革该从何入手?更为重要的是,如何堵住制度的漏洞,逐步“改革院士遴选和管理体制,实行院士退休和退出制度”,真正还给学术一方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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