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与他乡，此岸与彼岸，自我与他人，这些概念在《天蓝色的彼岸》中有很具体的表现，足可以让人了悟人生。

    《天蓝色的彼岸》讲的是一个早逝的男孩的故事。当他逝去之后，重回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学校，看看家庭，那里的一切是熟悉的，而这一切都不属于他了，无论他是留恋还是离开。此时，故乡只是他精神上的故乡了。

    鲁迅先生写下的“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两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经常在耳边回荡。何处是故乡呢？小时候，生活在鲁西北一个极小的小村子里。走出村子，就感觉到了一个很广阔的天地，用小小的脚步丈量，从这头走到那头就费很大的力气，花费很多时间。有一次，寄居在城市里的亲戚家。早晨，被火车的汽笛声惊醒，至今还记得那时刻空气的味道，因为周围都是黑洞洞的，唯有嗅觉是醒着的。当时遥想着，火车可以带着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多么神秘的事情。

    长大了，从农村走到了城市，认识了汽车、火车。从一个城市走向另一个城市，记住了不同的航空公司。又可以飞过太平洋，到地球另一面去看一看。就这样，一直一直地走，一刻都不停留。直到今天，因为疫情滞留在家。虽然不是那个小村子，但是那个小村子里的一切，在头脑里都是清晰的，细到它的颜色与气味。此时此刻忽然明白，故乡，就是你不生活在那里，而那里又时刻出现在你的头脑中。

    《天蓝色的彼岸》中的小男孩，当他放下一切尘世的眷恋，再次回到他乡的时候，他面临着一个选择，是留在他乡，还是走向天蓝色的彼岸？一切的当下都是此岸，未来要去的才是彼岸。彼岸是西方哲学世界里的存在，所以，才有卖火柴的小女孩到了天国这样的童话结局。

    电影《星际迷航9：星际叛变》中的巴库星球，人生活在那里，不会衰老。女主角说，我们不回忆过去，也不担心未来，我们只活好当下。在那里有人可以做30多年的学徒，去学一门手艺。当一个人真正重视当下的时候，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候。一直追求幸福的地球人，很难幸福，因为我们在当下既遗憾过去，又担心未来。

    困在家中，开始收拾书房，发现很多停滞的痕迹，好友的签名赠书、便利贴留言、明信片……这些交往的痕迹在头脑中已经完全消失了，如果没有这只言片语的记录，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收拾完书房，又在储物间发现了二十多年前学生赠送的教师节小礼物，还有刚刚当老师时跟学生的合影，这些都记录着一段曾经的时光。接着又在地下室找到了很久就想找的书，如《中国小学语文教学史》，还有儿子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所有课本，以及我从教的一些教科书和参考书。我想，将来有条件了，我也建一个教科书博物馆，这些就是第一批藏品，不用再找别人去收购了。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叠加了时间以后躺在叠加了的空间里。这让我想到了考古学中的地层，每个地层都是一段时间，都是一些生命留下的印记。

    树有年轮，岁月在我们身上留下的是什么呢？我看过一本书写给儿童的书——《人体运转的秘密——一场不可思议的人体内部旅行》，这本书带领读者对这个世界进行观察和思考的同时，对自身有更细致的观察与体悟。疫情当前，所有的人都有了别样的感受，从我的角度而言，更应该了解自身，让精神关照一下肉体。其实，每一个身体都是一个“庞然大物”，由无数细胞每天精密合作才能正常运转。

    《天蓝色的彼岸》告诉我们的不是一个或有或无的来世，而是告诉我们如何向死而生，活好当下。如果真的有彼岸，天天为未来担忧，实在没有必要，因为总有一天你要去那里。如果真的没有彼岸，更不必为未来担忧。在当下的时空里，最好的是用灵魂关照自己肉体，让每个灵魂都安居在自己的身体里。

    苏轼的“此心安处是吾乡”给人很多启示，随遇而安，处处都可以是故乡。真正的故乡，其实是身体和灵魂的高度统一。身体与精神同在，所有关于故乡的记忆和情怀就都在，人走到哪里，故乡也会跟到哪里。

    （作者单位：北京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