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纪初，一线城市流行高中生出国留学：先是英国、澳洲、加拿大；随着美国签证放开，便成群飞越太平洋。

  笔者在一线城市的一所重点中学任教；所执教的2002、2005、2008届的3个重点班，在高考前夕，少则“放洋”了三分之一，多则一半已经拿到了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更有甚者，放弃唾手可得的北大或清华的录取通知书，却以4年150万人民币以上的代价挤进所谓的“常春藤”。其实相当一部分家庭并不是千万富翁，据我所知，有人为送子女出国留学而卖掉大房子住小房子，有人放弃扩大自己公司规模的机会，有的家庭甚至举债。

  我不明白：大洋那一边的诱惑力在哪里？作为一个普通的教育工作者，今年暑假我有幸能够以一个夏令营领队的身份踏入美国的土地。我很珍惜这样一个机会，在短短的20天里，相机没有离开过脖子，笔记本电脑没有离开过背包，用镜头捕捉瞬间，用键盘记录细节……我希望通过自己的眼睛去“发现”美国。回国3个多月了，我常常对着上千张相片、4万字的日记反刍，思考着“诱惑力”。于是，便尝试去提炼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一些东西。

  首先是自然环境。

  一出旧金山机场，便有好几个学生做深呼吸状，虽然有些夸张搞怪，但空气的确令人惊叹：这样一个大型国际机场，门口的马路、立交桥似乎没几辆车，湛蓝的天空竟然没有一丝云彩！有的是凉爽的风，清新的空气。在洛杉矶飞芝加哥时，通过飞机舷窗往下俯瞰，山脉、田野、河流、村庄，都是那么清晰可辨，飞机似乎在超低空飞行！

  几乎所有才去美国的中国人都惊喜于街头的松鼠，松鼠似乎成为了美国都市环境的名片。我对看到松鼠很有信心，但没有信心拍到很好的照片，因为相机的镜头没有长焦。但令我喜出望外的是自己不但拍到了，而且是纤毫毕现的大特写！是的，我就站在距离松鼠一米开外的地方拍它，它似乎无视我的存在。用同样的短焦镜头，我还拍到了大胆的海鸥、野鸟、野鸭……除了在旧金山渔人码头,那一堆无视游客存在而悠闲地享受着加州阳光的海豹，我没能拍到特写，只因为我被海边的围栏隔离了，不能跟它们亲密接触。

  其次是秩序。

  山水空气是自然环境，而秩序是人文环境；人是群居的物种，而群居最基本的条件就是秩序。而在这里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井然有序”。

  美国城市很多地方十字路口没有红灯，开始时很不习惯。

  在国内过斑马线时已经形成了心理定式：有灯先看灯；没灯先看左边的车，再看右边的车，然后才小心翼翼通过。可是，在美国，我只要在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边上一站，别人老远就刹车、减速。有时候我不过是在望风景，寻找取景的角度；有时候看来车，准备等他们先过，结果却弄得他们纷纷停车，心里挺过意不去。后来有了经验，没事不在十字路口张望，要过马路就大大方方地快速通过。

  这是车让人，还有车让车。在十字路口，我一次又一次看到一辆车的司机向另一辆车的司机挥手，示意对方先通过。

  我们也遭遇过堵车。在旧金山的海湾大桥上，前方有追尾事故，两个车道被堵。后面三条车道的车只能从一条车道的“瓶颈”通过。这种情形在国内时经历得太多，情形必然是如此这般：你变道，我加塞；你挤我，我挤你；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就看谁的水平高，就看谁的胆子大。不用3分钟，3条车道很快就变成歪歪斜斜的5行甚至6行车，辅道上也是车……谁都急着挤出瓶颈，但谁都别想轻易挤出去。美国的情形却完全不是这样，就像是有交警在指挥一样：A车道通过一辆，B车道再通过一辆，C车道再通过一辆……ABC交替循环，井然有序，留给警察救援的辅道没有一辆车侵占。

  这种“秩序”首先建立在道德基础上，如“车让车”；其次是法律保障。在经历塞车时我问美国司机，为什么没有车拐上辅道？反正没有警察嘛。他说，如果谁没有特殊情况而拐上辅道，不仅被大家鄙视，而且一旦被警察逮住，必然遭到重罚；美国的法律不但细密而且严格，他认识的一个纽约华人经商偷税，被查出来以后，被罚得倾家荡产，只差“人亡”。

  原来听得最多的是美国的自由，是的，美国是自由的。比如，我们夏令营的有个环节是自由作画，画完了用英语介绍自己的作品。画画时同学发愁了：画什么呢？希望老师能规定一个主题或一个范围，可是美国老师就是不愿规定范围，就是要给你自由！

  但这种“自由”建立在“秩序”（包含着道德、纪律两个层面）的基础上！

  作为一个老师，我原来总怀疑自由的美国课堂：可以任意喝水，吃东西，甚至半躺着听课……自由是很自由，却难免放野鸭，乱了套。

  可是，当我参观了一个幼儿园的课堂，才发现完全不如我所料。幼儿园的小朋友确实很自由，没有固定的座位，一个圆桌，自由组合成一个学习或活动的小组；累了，甚至可以离开座位，躺在老师提供的造型各异的充气垫子上……可是，只要听到老师的指令——三声击掌，所有孩子各就各位，鸦雀无声。老师讲解完，又一个指令，孩子们又恢复了自由活泼……这种从小就开始的“训练有素”，使我明白，“秩序”意识已经浸透到美国人的骨髓。

  （作者单位系广东省深圳市南山区学府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