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载治漠不了情
经过20年的石漠化治理,李乡旺给昔日的荒山披上了绿装。本报记者 杨云慧 摄
■20年来,他的足迹遍布当地的山山水水,从省城昆明赶到他进行石漠化治理的一个个推广点的里程,可以绕地球3圈。
■20年来,他对这块土地深情的牵挂和执着的付出,最终得到了回报。云南80万亩原本怪石嶙峋的石头山现在已披上了绿色的新装,他的名字与逐渐成长的一草一木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本报记者 杨云慧
一只背壶、一个挎包、一顶草帽,一个蹒跚的身影时常奔波在滇东南大山深处。
20年来,他的足迹遍布当地的山山水水,从省城昆明赶到他进行石漠化治理的一个个推广点的里程,可以绕地球3圈。当地的每一株树木、每一丛草,抑或是稍不留神就可能将他绊倒的石块,都让他感到亲切。
20年来,他对这块土地深情的牵挂和执着的付出,最终得到了回报。云南80万亩原本怪石嶙峋的石头山现在已披上了绿色的新装,他的名字与逐渐成长的一草一木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当地的百姓说:“没有李老师,哪有这满山苍翠的树木!”
常年不停歇地翻山越岭,让他的膝关节严重损坏,然而一想到山里的那些树木、那些草,还有一件件没完成的事,又驱使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前往,尽管他已是年逾七旬的老人。
他,就是治理石漠化20年至今未曾停下脚步的西南林业大学教授李乡旺。
20年间,他头顶烈日,脚踩碎石,不知摔了多少跤,翻过多少山头,留下的伤病只有他自己清楚
都说云南山美水美,可其实云南还有不太为人所知的另一面——严重的石漠化。
“云南的石漠化严重吗?”“严重!如果用人的身体来形容山川的话,骨骼就是山的脊梁,血液就是山中奔腾的河流、肌肉就是山上的土壤、皮肤就是覆盖在大地上的森林树木。如果没有了血液、肌肉和皮肤,只剩下裸露的骨骼,会是一番什么景象?生态文明中所说的要建设祖国秀美山川从何谈起?”李乡旺的回答不禁让人心头一紧。
石漠化是我国面临的三大生态问题之一。仅滇黔桂三省区,石漠化面积就达10059.6万亩。这些地区少数民族聚集,人地矛盾突出,普遍面临经济贫困、生存环境恶化、区域可持续发展后劲不足等难题。
云南石漠化地区面积位列全国第二,全省129个县中118个都存在石漠化问题,列入国家层面治理的就达到65个县。其中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石漠化有着长达300余年的破坏历史,水土流失严重,土壤瘠薄,树木、山草难以生长。
“石漠化能治理吗?”“能!经过20年的实践,即使是已属于重度石漠化的地区,只要裸露的石头附近还有少量土壤就能治理。通过治理,遏制住水土流失,土壤肥力不断增强,物种逐渐丰富,山也就绿了。”李乡旺肯定地回答。
20年来,李乡旺以红河州的建水、开远为基地,辐射蒙自、弥勒等地,走出了一条适宜云南半干热地区石漠化的治理之路。
20年前,到基层担任两年科技副县长的李乡旺回到西南林业大学,担任图书馆馆长。就在这时,石漠化治理成为摆在西南林业大学面前的课题。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呀。学校领导几经权衡,最终将这副担子交给了李乡旺。
“我学的是树木学,但治理石漠化需要跨越生态学、气候学、土壤学、造林学、生理学等多个学科。”李乡旺说,不懂的就只有边干边学,边学边干!
“辛苦吗?”“当然很辛苦!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上班,周五晚上就急匆匆地乘夜班车奔向实验基地,马不停蹄地工作两天,再赶回学校。”李乡旺告诉记者,有时自己为了获得一个准确的监测数据,在野外一待就是一整天。从一个基地到另一个基地,没有交通工具,就跳上一辆农用的手扶拖拉机,颠簸着往石头山里赶。“那时候,我年纪不算大,什么也不管不顾,只想着下来一趟多做点儿事,交通安全什么的全丢到脑后。”20年间,李乡旺头顶烈日,脚踩碎石,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翻过了多少个山头,留下的伤病只有他自己清楚。
1999年,李乡旺和开远林业局的同志上山寻找乡土树种,恰遇下雨,一不留神,他脚踩在松动的碎石上,从山坡上摔了下来,当时一阵剧痛袭来。其他同志将他扶起后,他怎么也不愿上医院。从此,腰椎连接着骨盆的位置时时作痛,他还是没当回事,一直忍着。几年后,李乡旺在调研另一个项目时发生交通事故,不得不到医院拍X光片,医生告诉他,他身体的这个位置有陈旧性骨折,他才想起在开远摔的那次跤。
“心疼吗?”“当然心疼!但搞林业科技,没有不摔跤的!”李乡旺的妻子陆素娟的回答有些令人意外。20年来,作为西南林业大学一名森林生态学教授,陆素娟一直是李乡旺治理石漠化最积极的支持者和参与者。每当有人问起李乡旺坚持下去的动力时,他都会笑着告诉大家,“我开的是‘夫妻店’,和老伴一起工作,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而在知识上又相辅相成”。
然而,对一双儿女的内疚感也时常伴随着李乡旺、陆素娟夫妻俩。陆素娟不仅一路伴随着李乡旺治理石漠化,自己还承担着繁重的教学任务,家务也主要靠她,感觉累得不行时,心直口快的陆素娟也会冲李乡旺发一通火,但过后又默默地去做自己的事。陆素娟说:“我们这代人就这样,只知道人的一生不能虚度。”
但工作条件的艰难、存在的危险,以及生活的压力,并没有挡住李乡旺的治理石漠化的步伐。石漠化治理越深入越增加了他的执着和投入,对他而言,这已远远超出了作为一项工作的意义,而成为了一项不能舍弃的事业。退休后,他为此又坚持了10个年头。
在工作中,李乡旺最高兴的是还有一群“知心换命”的同事——除了学校参与到石漠化治理的一个个同事,还有20年来一直跟随着他奔波在山里的基层林业部门的同志。“没有他们的配合,我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李老师!”基层林业部门的同志都这样亲切地称呼李乡旺。“我是李老师手把手带出来的。”许多年轻的林业工作者不约而同地这样说。
20年间,他的坚守和付出,让干热瘠薄的裸露石山被森林覆盖,披上绿色的新衣
石漠化治理,没有现成的模式可以复制,一切从零开始。
每到一个推广实验基地,李乡旺都从基础的工作做起,调查掌握第一手数据。20年间,他积累了1万多个可靠的实验数据。
李乡旺说,云南的石漠化与外省的情况有很大不同,即使红河州境内的石漠化地区也是千差万别的,正应了“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这句俗语。不同地区气候土壤不同,就需要找到与之相适应的石漠化治理方法。有效积温、年降雨量、干燥度、季风、灾害性天气、海拔高度,坡度坡向、水土流失情况,土壤类型、土壤的含水量以及PH值,甚至风向都成为需要参考的因素。
20年来,李乡旺带领团队,完成了“滇东南半干热石质山地生态林业建设技术研究”、“云南半干旱石漠化地区植被恢复技术集中示范研究”等10多个课题。课题根据环境相似的理论及植物地理学原理,根据当地的气候、土壤特征,选择了50多个树种进行耐旱性、耐寒性生理指标测定及植物解剖学的研究,经过试验种植最终筛选出白枪杆、湿地松、墨西哥柏、冲天柏、细叶云南松、云南松、新银合欢、旱冬瓜、华山松、铁橡栎、清香木、滇青冈、高山栲、银荆、滇杨、苦刺花、车桑子、扭黄茅、黄背草等20多个树草种作为红河州北部石漠化山地治理的优良树种草种。
李乡旺选择的树种以落叶类为主,落叶可以吸收超过自重5倍的水分,加上乔、灌、草层植物对水分的阻挡及吸收,流失的水分被控制在国家允许的范围内,土壤被固定住了,石漠化治理取得了明显成效。
艰苦的努力换来了成效,经过生态治理及封山育林,石山变成了青山,青山上出现了前来栖息及觅食的动物,这些动物又带来了不同种类的植物种子,于是治理区内植物的种类由七八个增加到了20多个,物种多样性开始形成,土壤出现了团粒结构,肥力逐渐增加,良性循环开始出现。
林木生长慢、林业生产周期长,许多试验从育苗造林到结果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每一组模式的成功都需要七八年,甚至9年、10年。“搞林业就要耐得住寂寞,决不能急功近利!”李乡旺告诉记者,自己也有过失败。他曾经选择过一种柏树,种植成活率高,长得快,且耐旱,但因为不耐火烧,后来逐渐被湿地松、新银合欢等树种代替。
在治理过程中,李乡旺选择的树种不仅要成活率高、生长快,还要有经济价值。在极为干旱的地区,山林自燃时常出现,因此所选的树种还要具备耐火的特性。树种哪里来?李乡旺不仅负责荒漠化治理,还主动承担起寻觅树种的工作。
“这些树种都是李老师带来的。”指着326国道附近盘江坡上漫山遍野的新银合欢,开远市林业局科长张云斌告诉记者,20年来,李乡旺通过各种关系带来了50多种国内外、省内外的树种。有些乡土树种是他们爬过一座座高山,钻过一片片森林后优选出来的。
“这是永椿香槐。”李乡旺将一袋荚果交给了建水县林业科技推广所所长张清。“这个树种现在只在红河州泸西县有,也只剩下十几棵了,我们得保住这个物种,不让它灭绝了。”李乡旺说。随同采访的路上,又见他将一袋树种交给了开远市花卉苗木协会会长熊伟,“这是从西藏3000米海拔处采来的核桃种,可以用来作为砧木,改良云南核桃不耐寒的特性”。每到一处,李乡旺总是在留意树种,采到一个标本,他就兴奋地推高老花镜,拿到眼前看了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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