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培训真正生财之道是通过企业家为官员买单，来吸引官员，再通过官员加入，来吸引企业家。

    ■顾骏

    日前，有媒体报道，北京大学开办“后EMBA班”，学费66.8万元，党政领导干部要进来学习，必须正处级以上，名额有限。对此，北京大学否认该项目有政府官员，但记者再次以报名者身份探访北大校内的“北京大学信息学院高层培训中心”，负责招生的老师却仍然表示，后EMBA项目中政府官员和企业家占比是“一半一半”。

    看来，项目有无政府部门官员暂时成谜。但抛开具体的这次培训不说，从媒体报道来看，这类事情可以说并不少见。不少高校都操着同样营生，EMBA班之类遍地开花，“硕果累累”。

    像这类的高端培训班，虽然学费昂贵，但官员可以通过三种途径支付。一是自己买单，不过绝无可能，因为以普通官员的收入，巨额付款收据足以惊动纪检部门；二是公款买单，但会把一个机关全员培训的经费一次花个精光，同样会引来纪检部门关注；三是官员上学，企业买单，诸如“官员如能推荐3名企业家学员，其本人的60多万元学费可减免”。这又是什么道理？

    最近网络上流传一个段子，“羊毛出在狗身上猪来买单”。听起来怪怪的，但套用在官员进修的培训班上倒是恰如其分。官员介绍企业家来读书，自己就可以免单，直观地看，是因为学院给予减免，但实际上还是由官员推荐而来的3位企业家支付，等于买三送一，好算得很。其实，并非那么简单。

    这类培训真正生财之道是通过企业家为官员买单，来吸引官员，再通过官员加入，来吸引企业家。如此“良性循环”，就让培训班都招满了。但这么一来，天价班的问题就变成了，企业家为什么愿意替官员买单？有官员做“校友”，为什么就能吸引更多企业家？原因无他，“可以建立丰富的人脉”。EMBA者，“人脉营造班”也。

    花钱买人脉在企业家那里，虽不合规，尚可理解。结识官员于投资、经营、贷款乃至上市都大有好处，所以，他们愿意掏钱买未来机会。但企业由此多赚的钱中有没有私相授受化共为私的？如果有，那最后不是国有资产流失，就是民众权益受损，这不就意味着最后为官员天价“后EMBA班”买单的是国家和民众？这不是地地道道的“羊毛出在狗身上猪来买单”？

    对掌握公权力的官员来说，仅仅让人代付天价学费就为党纪国法所不容。政商勾搭，偷窃国资与民财，更属龌龊之举，怎么可以在堂堂高等学府之中公然而行？

    中国媒体老批评“教育产业化”，其实真正可以、也需要市场化的领域，至今如裹小脚的旧式女性一样走不快，私立学校举步维艰的状态始终未得到有效改变。而从来没有说过“产业化”的高等教育，却私底下大展拳脚，越闹越没有底线。拿着靠国家财政投入积累的公共资源，无孔不入地开展“创收活动”，如办各种收费辅导班。现在最时兴的是“政商搭桥”，档次越来越高，要价越来越高，学校大发利市，寄生在这条“产业链”各个环节上的蝇营狗苟之辈一个个脑满肠肥。

    钱学森之问言犹在耳，“中国大学为什么培养不出大师级人物”原本是一个谜，现在想想何谜之有，这类培训为商人和官员的暧昧关系牵线搭桥，其价值观之堕落，办学境界之低下，钻营之不择手段，离“教书育人、立德树人”的宗旨和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目标何其之远？

    （作者系上海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