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每周进行卫生检查，这周检查的项目是学生的收纳筐整洁与否。

    我一个一个检查学生的收纳筐，发现小陈的收纳筐里有许多摆放散乱的小玩意儿。想到他的收纳筐可能会在第二天的卫生检查中给班级扣分，我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他说：“这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先带回家，用的时候再带来！”我以为小陈接受了我的建议，会顺从地将那些小玩意儿放进书包带回家。就在我抬头的瞬间，我们的视线交汇，那是怎样的眼神——委屈、不满，甚至略带愤怒。我感觉自己的“师道尊严”受到了挑衅，于是用更加严厉的口吻对他说：“先带回去！用时再带来！”小陈与我沉默对视，眼中的不满情绪加深了。

    在我眼中，小陈一直是内向且不善言辞的孩子；在我眼中，这样性格的孩子是乖巧听话的。可是，他为什么对这样一件小事反应如此强烈？我的思绪回到接班时与美术宋老师的一次谈话。宋老师告诉我，一次美术课上作画时，他建议小陈用爱心装饰画作，可小陈执意用小星星装饰，最终也没有听取宋老师的建议。

    如今，我遇到了与宋老师一样的问题，是对抗到底还是置之不理，心里的两个“小人”打起架来：一个说，应该强制他将小玩意儿带回家，如果纵容小陈与老师对抗，说不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孩子有样学样。另一个说，小陈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给他一点表达的空间，说不定他的真性情会“绽放”。

    最终，我决定探寻小陈内心的真实想法，便用恳切的眼神与他对视，轻轻地问：“为什么不愿意把这些小玩意儿带回家？”小陈的眼神告诉我，他不确定是否应该对我说心里话，所以仍然沉默。我轻轻搂住他的双肩，诚恳地说：“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老师，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小陈嗫嚅着说：“我觉得这些东西带来带去很麻烦，而且很容易忘记带来。”我扪心自问，他说的话不无道理。身为教师，我不该为了不给班级扣分就对孩子的真实需求不管不顾。

    于是，我微笑着对他说：“你说得很有道理，老师忙起来的时候也会忘记带各种东西。可是，让东西这样乱放也不对呀。我们班有许多收纳能手，让他们教你收纳的方法，把这些东西整理好，可以吗？”

    听我这样说，小陈放松下来，眼中充满了喜悦。晨晨和小薇传授小陈收纳的方法，并约定今后遇到问题还可以帮忙。

    第二天，我在全体学生面前向小陈道歉，告诉孩子们，当老师的想法与他们的想法有冲突时，表达出来才能解决问题。我还给班干部发了一本“班级微言”记录本，让孩子们将那些不能当面告诉老师的话写下来，由班干部转达给老师。放学时，我又在班里放置了“悄悄话”信箱，告诉孩子们如果有话不好意思当面对老师说，心里又觉得委屈，可以写信投到这个信箱，老师一定回复……

    风波平息后，我想到了像小陈一样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的孩子，他们常常因为不爱发声而被忽略，教师也顺理成章地将他们的沉默当乖巧，强势地替他们作决定，此时他们内心不认可的情绪与性格中不善沟通的特质一经碰撞便会引发师生间的对峙。与那些积极表达自己想法的孩子相比，这样的孩子更需要教师用平等的姿态为他们创造更多表达、沟通的途径。

    （作者单位系浙江省衢州市实验学校新湖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