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棋兵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杂谈/2015-04-20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一撇是忠,一捺是爱;提笔是忠,落笔是爱。张国春用忠和爱,走完了他45年短暂而辛劳的大写人生。

    ——题记

    ■本报记者 柯进 通讯员 褚振江 罗金沐

    第一次手术前,得知自己可能失忆,张国春向医生请了几天假,悄悄回到自己工作的国防大学,将自己负责的我军某大型兵棋演习系统一个子系统的技术资料仔细校验后,分门别类整理好,托付给团队其他同事。

    术后,张国春的大脑记忆严重受损。为锻炼记忆力,他甚至将单位的电话本拿回家,每天背电话,做初中数学题,幻想着有一天能回到工作岗位。

    第二次手术后,张国春几近完全失忆,甚至连自己是谁、哪个是妻子、哪个是女儿都全然不知。然而,当他的研究生打电话说,要去外地参加演习,不能去看他时,他却坐在病床上反复喃喃自语地说:“大家都去演习了,本来我也要去的,可我去不了了……”

    45岁,生命本像当空的太阳,可他只留下这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就走了,成百上千前来送别的部队指战员、同事、战友、院士无不掩面落泪……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梦想打造出中国人自己的兵棋系统”

    1987年9月,高中毕业的张国春,以超出录取分数线44分的成绩,放弃地方重点大学,毅然报考军队院校。4年后,他进入北空雷达某部工作。

    “从国春1998年初调入学校,到2014年10月英年早逝,我和他一同学习、工作了17个年头。这17年,为攻克世界六大仿真难题之一的战争模拟,我们一同追逐梦想……我们梦想打造出中国人自己的兵棋系统,打破西方发达国家的封锁;我们梦想,研制出真实反映现代战争特点和规律的系统平台,为提高我军打赢信息化战争能力提供强大的实战化训练手段……”张国春的博士生导师、国防大学教授胡晓峰哽咽地说。

    伊拉克战争打响前,美军在驻扎于卡塔尔、沙特等国的军事基地内实施了“内窥03”兵棋推演,而随后的实际战争,几乎完全依照推演进行。这给世界军事界带来巨大震动。

    此时的张国春,正在国防大学攻读军事运筹学博士学位,其研究方向是体系对抗仿真。张国春发现,早在上世纪80年代,美军就已开发出兵棋系统,用于军队演习训练和作战方案评估,所有作战行动都以兵棋推演作为支撑。

    而此时的中国,现代大型兵棋推演还是空白!

    2005年,某大国前国防部长访问中国,向我方明确提出不予交流的项目清单中,第一项就是兵棋推演。这,深深刺痛着张国春的心。

    2007年1月,全军首个大型计算机兵棋系统研发工程启动。研发之初,既无成功经验可学,也无现成资料可查。作为最早一批进入兵棋研发团队的技术骨干,张国春担任主管设计师,并承担兵棋系统三个重要子系统的研发,一个是兵棋的引擎,犹如飞机、坦克的发动机一样,极富挑战性。还有两个系统,也是支撑兵棋实际运用的关键系统。

    为打破国外相关理论和技术封锁的“紧箍咒”,张国春和同事们创造性提出体系作战仿真的构想,通过仿真技术与战争实践体系化融合的方法寻求突破;在没有现成技术参照和数据积累的情况下,张国春和同事们对以往作战模拟模型进行改造,并从一兵一车、一炮一弹开始,逐条逐项信息采集核对,为兵棋系统研发提供了基础支撑。

    一切辛劳终未白费。张国春参与完成了我军第一个大型军事概念模型体系工程,使我国跻身为世界上能全面完成大规模军事概念建模工程的少数几个国家之一。此后不久,张国春又研发出我国第一个空军模拟系统,这也是我国第一代联合作战模拟仿真系统。

    “十几年前,当大家还没搞清体系是什么时,国春就选了这个前沿课题。”与张国春朝夕相处的同事、国防大学信息作战与指挥训练教研部总工程师司光亚教授说,“他在体系建模上是先驱者、开拓者之一,他10多年前的研究成果,至今也不落伍!”

    “干技术员的活儿,想司令员的事儿”

    在张国春的实验室内,并列数十组一人高的服务器,存储着上千种装备数百万组数据、成千个数学模型。这台服务器是整个实验室的“发动机”,进行一次模拟对抗演练,从这里调用的数学模型和参数文档,码起来有20来尺厚。

    而兵棋系统应用到部队演习前,从界面设计到使用说明,形成的文档多达1500余页。每一行文档数据的背后,都凝聚着张国春的汗水。

    2013年3月,张国春担任某分系统软件主管设计师。该系统主要是将推演模型实时输出的海量作战数据,迅速转换成指挥员能看得懂的几百种军用格式的战场情况报告。

    为使文档能方便部队使用,经得起部队检验,张国春带着8名博士后、研究生,闷在没有窗户的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斟酌、校对各种报文固定用语,编排各式各样文字表格混排的报文模板,分析、试验,再突破、再分析、再试验……

    “兵棋要支持真打实抗,就是要准确掌握第一手材料,假不得,也错不得!”在兵棋团队里,几乎每个成员都记得张国春常说的这句话。

    为了获得某类作战武器的毁伤精确数据,给部队指战员决策提供科学参考,张国春和战友往往要在计算机上做千余次试验。

    “真没想到这位负责战略、战役层次指导的教授,对我们基层营连后装保障了解得这么深!”济南军区某师炮指部原主任徐军智始终忘不了2011年6月济南军区的那场演习。

    那次演习,张国春负责某主力师的技术保障,当他把该师作战方案输入系统后,发现可能会出现因油料供应不足导致作战受阻,及时向师指挥员反映。

    指挥员检查后发现,原来方案中疏忽了战时油料消耗,立即完善保障计划,为每个分队配了油料保障车,并明确了油料加注节点。

    张国春不仅负责技术保障,还要进行讲解和演示,使部队很快掌握了兵棋操作。到了晚上,张国春还要到导演部修改数据、调整系统。时逢酷暑,即便闷热潮湿、蚊虫叮咬,在几顶单兵帐篷搭建的演习指挥方舱里,他依旧忙进忙出。

    张国春负责的想定数据查询系统,每次要等演习中其他人所有工作结束,他最后收集参演各方生成的数据。而每次数据生成都要五六个小时!为了不影响白天参演,他总是等所有人晚上休息后,连夜加载数据。

    为了及时发现和解决问题,每次演习,张国春都会参与演练组织流程制定,指导帮助机关人员利用兵棋系统指挥作战,全程跟踪讲解和参与导调。实战中的切身体验,也使他的兵棋研究更“接地气”。

    在保障兰州军区一次演习中,部队反映:“新的兵棋态势不习惯、看不懂”;“兵棋推演出的情况太复杂,处理不过来”……

    为了让官兵尽快把握现代战争的制胜机理,张国春协助部队开设兵棋理论辅导课程,反复组织试验性推演。

    “他们干的是技术员的活儿,想的却是司令员关注的事。”在回忆张国春时,某军区一位首长说。

    站在指挥员的角度上,张国春改进了人机交互方式——“将打仗时指挥员最关心的数据情报,放在他最方便看到的地方”;从实战需求出发,他又改进系统硬件平台的防震设施,细化情报时效色彩分类标志,增加有关新的作战模块……

    “每一项数据都要经得起实战检验,决不让部队用带有缺陷的技术!只有关注‘用户体验’,不断搜集需求、验证效用,实现技术升级‘打补丁’,才能让兵棋成为0.99场战争!”每次部队演习,张国春不仅都会全程参与,而且还会虚心听取部队官兵们提出的意见和建议,不断探索兵棋演习运用方式,拨开“战争迷雾”。

    几年间,他记录了近百条部队官兵提出的问题和建议。兵棋系统在各战区实战运用以来,增加和修改的功能超过20%,实现了兵棋系统从“能用”到“好用”、“管用”的跨越。

    “他的世界里没有名利”

    2013年7月,张国春的岳父病逝。奔丧期间,张国春突然接到出差任务,他二话没说,披挂上阵。这也是他生前的最后一趟出差。

    而张国春的身体早已亮起红灯。他老感觉头晕,眼睛看不清东西。当晚,总部要一个汇报材料。其实,回到北京再改也来得及,更何况,第二天大早,他就要回北京。可第二天早上6点,唐宇波起床时,见张国春仍在电脑前修改材料,“他说把它改完,留给总部的同志后再走”。

    长年累月的超负荷运转,张国春的身体每况愈下,发病前的两三年,他经常头疼头晕,眼睛肿胀、充血。领导责备他“太不爱惜身体”,再三催促到医院检查,为了不耽误系统研发进度,张国春一推再推:“我还有很多的事没做完!”

    2013年8月,执行任务回京,由于眼睛严重充血,张国春不得不抽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去医院检查。检查完后,他直接回了办公室,并未把结果告诉妻子。

    几天后,医生打电话到学校,告知张国春患有脑部胶质母细胞肿瘤,恶性程度为最高的4级,必须马上住院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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