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

    同学会，是很多人过年的重要节目之一。每年春节后，有关同学会的报道总能引申出一些很有意思的话题。比如，同学会成为攀比炫富会，“致青春”变成名利场，票子、房子、车子成了大家春节聚会的主要话题，不少人因此成为“春节恐聚族”，感叹“相见不如怀念”。比如，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同学中“混”得好的，大多不是当年的“学霸”。有从名校毕业的硕士生参加高中同学会后感叹，曾经班上的“差生”如今已小有成就，而不少成绩优异的“学霸”、“尖子生”包括自己在内却还在迷茫中。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张爱玲有篇小说名为《同学少年都不贱》，化用的是杜甫的诗句：“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意思是，当年的同窗好友如今个个像模像样，反观自己，尽管当年与同窗身世平等，但由于人生境遇、所走道路不同，在事业成就、财富资本与社会地位上早已与当年好友渐行渐远，高下立判，徒剩落寞。

    看来，同学会比来拼去那些事儿，从来就有。而在对比中发出一声哀叹的，竟然还有“诗圣”杜甫。这样的哀叹与当代同学会有着何等惊人的契合！那么，“学霸”们为何常常完败给“学渣”，“学霸”又为何会“恐聚”于同学会呢？

    “学霸”混得不好，原因有很多。应试教育环境下，“学霸”们的长处在于学习书本知识与考试，弱项在于缺乏交流沟通能力、创新精神，缺乏闯劲。他们擅长的那一套，在社会中未必管用，而他们的弱项则恰恰可能是“学渣”们的长处——这也正是一个处于开荒拓土期的时代最需要的能力。

    然而，“学霸”们缺乏闯劲，缺乏破旧立新的勇气，并不意味着他们在社会上一无是处。“学霸”的优点是尊重规则、敬畏知识，做事有底线、有坚持、有信仰，这是一个社会践行、维系、传承社会基本道德与法治精神的重要力量。事实上，能“混”善“闯”的人吃香，往往也意味着这个社会的规则、价值及信仰体系没有很好地建立。很多时候，一些人正是由于在规则漏洞、价值混乱、信仰崩塌的灰色地带长袖善舞，才成长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而这，恰恰是许多“学霸”不擅也不屑于做的——这些，都是现实的组成部分。

    同学会的话题包含了很丰富的社会信息，也是社会生态的生动隐喻。在旧日同窗一本正经的“致青春”中，财富资本、社会地位的比拼暗流涌动，而比拼之意却也绝不仅在于炫富，更在于相互打探间建立同学圈子文化。这又是规则的灰色地带，也是“学霸”完败的“滑铁卢”。（作者系媒体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