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骏

    近日，湖南籍青年作家张一一将湖南教育考试院告上法庭，事情的起因是离开课堂15年的张一一重新参加高考，结果语文仅得73分，连一半分数都没拿到，作文还可能得了零分，加上对全国高考湖南文科综合试卷第25题参考答案存疑，所以去信要求湖南教育考试院公开语文科命题人员名单、命题和评分程序、高考作文评分标准以及文综第25题参考答案的依据，因考试院迟迟未给任何答复，所以把一纸诉状送进了长沙岳麓区法院，据悉法院已正式立案。

    张一一的高考作文究竟写得如何，因为未见全文，不能随便下断语，作家虽已出版10本书，但是否一定能把具有明确题材、格式乃至立意要求的高考作文写好，难说，被打了低分也是“大概率事件”。

    然而，张一一的语文分数再低都可以找到理由，并不等于说让张一一语文得分较低的现行高考语文标准答案和评分标准就没有问题。仅以张一一严重质疑的综合考卷第25题来说，可能产生困惑的就不会只他一人。题目是这样的：“唐高祖李渊自认为是老子后裔，规定老子地位在孔子之上，佛教位居第三，武则天时明令佛教位在道教之上，后来唐武宗又大规模地灭佛。这反映出在唐代:A.皇帝的好恶决定宗教的兴亡；B.道教的社会影响最大；C.儒学的政治地位最为稳固；D.佛教的社会基础薄弱。”标准答案是C。整个题目中没有一个字提及儒学，单从字面上无法判定儒学在唐代的政治地位究竟如何。如果一定要选C，那只能让考生跳出题面，从平时积累的文史知识中找答案，而这样的做法显然不是高考答卷的要求。对此，张一一认为标准答案有误，不是毫无理由的，相应地，他要求考试院说明“命题和评分程序、答案依据”等，都不能视为胡搅蛮缠，考试院如实答复，也是必须的。

    至于张一一耿耿于怀的作文疑似得零分，则有更大的几率是因为张离开课堂15年，对高考作文评分标准的机械死板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作文原本是高考所有题目中最灵活的，放开让考生写作，完全可能千人千面。可是，如果阅卷教师也千人千面，各有好恶，两方面凑在一起，最后得分的统一性和公平性就无法保证。所以，灵活的作文必须按照最刚性的标准来评分，这个标准自然成为以后作文教学的“范例”，学生作文自然就进入“套路”之中，而这恰恰是张一一这样脱离高中课堂日久的作家所不熟悉的。纯从技术上说，传统科举考试最后堕落为“八股文”，也是出于同样原因。

    说到这里，谁都清楚了，张一一遇到的问题，不是张一一才会遇到的问题，而是任何一个人只要像他一样，敢于揭开语文考试的弊端，都可以掀起同样甚至更有过之的轩然大波。问题出在张一一的卷子上，根源却同张一一毫无关系，只同现行的高考模式、考试命题模式、教育模式等体制性因素有关。（作者系上海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