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忠

    经常看到“你一定要看董桥”这句话。初时不以为然，心想要看的好书多着呢，为什么一定要看他呢？后来这句话反复出现，就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连买带借地先后读了董桥的《旧时月色》、《从前》、《这一代的事》、《乡愁的理念》、《今朝风日好》、《旧情解构》等。读了董桥后，又看到一些说法：“你不一定要看董桥”、“你一定要少读董桥”等。

    看与不看，少看与多看，见仁见智。我只谈我读董桥的片刻快感。

    先说《旧时月色》。《旧时月色》可真是“旧”，旧人、旧事、旧物、旧情、旧景，连语言也是旧的。董桥就是董桥，他的文字就是那么吸引人。

    董桥的《从前》是一本自选集，好像绝大多数文章在《旧时月色》、《这一代的事》、《乡愁的理念》、《今朝风日好》中读过。不过这也没什么，无非等于美人再见一面，虽然没有了第一眼的惊艳，但也还是愿意多看几眼的。

    《这一代的事》这本小册子，读起来速度快不了，一来要细品，二来作者所列举的人物、书籍、事件以及引用的诗文、掌故、笑话等，无不让你停顿把玩欣赏。

    董桥的《乡愁的理念》，文章篇幅都不长，多数是短小精悍的千字文，然篇篇精彩，不容错过。一本董桥在手，即使不读，心中也一样洋溢着愉悦。

    读《旧情解构》，不像初读董桥《乡愁的理念》那样激动，“发现”的惊喜、阅读的快感渐渐归于“润物细无声”的学习、消化、滋养境界。这本书的文章所涉及的人和事，有些相当熟悉，如香港回归、澳门回归、何厚铧、董建华以及一些文人学者等。从董桥的视角看这些熟悉的人和事，自然会有新的发现。即使那些并不熟悉的人和事，我也能弄懂董桥要表达的是什么。

    其实，读书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走进不同人的精神深处，看看这个人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这样，对同一事物就可以体会多种感受，在这个过程中，常常就会有新的发现、新的体悟。如，借助董桥的一双慧眼，从流传千古的《陋室铭》中发现了刘禹锡的矫情。董桥所推崇的是杜甫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直说“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还有李白怀才不遇时写下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因为在董桥看来，“该喜就喜，该悲就悲”才是。再如，前港都彭定康，在我的眼里也就是个落寞的背影。读了董桥才知道，彭定康英文极好，文章极有内涵，我们的外交官与之相比都相形见绌。

    读董桥的文章，看到了太多的文人旧事，便生出一些感想。有那么一些人，天生就拥有某种才能，于是成就了一番事业。比如写作，有些人既有才华天赋，又能自觉地利用自己的才华天赋，这样的人当然会大获成功，有的人并不十分了解自己的天赋，可能会晚一些成功。反过来说，也有些人天生就不具备某些天赋，本人恰恰又喜欢这一行，这就苦了。即使那些有天赋的人，也还需要某些媒介把天赋激发出来呢，没有天赋却硬要“做”，多数不会有“快感”。

    天赋需要机遇和条件，比如读书、环境、老师等。余秋雨要不是生在那样的余家，要不是有一段博览群书的经历，也未必成为今天的余秋雨。胡适、林语堂、董桥等莫不如此。最令人惋惜的是，有超乎常人的天赋，却没有良好的机遇，这样的人生才是悲剧。

    读董桥，一些掌故、趣事处处可见。我更为看重的是董桥的原创精神。董桥有一段自述很值得琢磨：“我扎扎实实用功了几十年，我正正直直生活了几十年，我斤斤计较衡量了每一个字，我没有辜负签上我的名字的每一篇文字。”读了他的书，我信然。

    在董桥的文字中，看不到拾人牙慧的卖弄和做作。议人论事，皆自成风格。略举几例：

    董桥在谈对文学作品的分类时说：“我以为小说、诗、散文这样的分野是不公平的，散文可以很似小说，小说可以很似散文。”董桥用自己的文字，验证了自己的观点。他的一些散文，完全可以当成小说来读。

    关于读书，董桥说：“人对书的感情，跟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有点像。字典之类的参考书是妻子，常在身边为宜，但是翻了一辈子也未必可以烂熟。诗词小说只当是可以迷死人的艳遇，事后追忆起来总是甜的。又专又深的学术著作是半老的女人，非打点十二分精神不足以深解，有的当然还有点风韵，最要命是后头还有一大串注文，不肯罢休！至于政治评论、时事杂文等集子，都是现买现卖，不外是青楼上的姑娘，亲热一下也就完了，明天再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董桥就是这样，究竟看不看？悉听尊便。

    （作者单位：江苏徐州财经高等职业技术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