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本书阅读:永不老去,永不散场
智者说:“人在30岁之前,可以不为自己的长相负责;但30岁以后,必须为自己的长相负责。”这长相,不仅仅是外貌,更应该是自我的素质与修养。而提升素质最有效的方式,便是阅读经典。如果经典太多,一时无法选择,那我们就从阅读十本书开始。或者选择十本书中心有灵犀的一本,打开书卷,徜徉其中,总会有触及你灵魂深处的刹那芳华。 《世说新语》 魏晋风度,将中国古代文人多年来所经历、压抑的本性和盘托出。将魏晋包罗万象的名士风流熔于一炉的,便是《世说新语》。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评其为:“记事则玄远冷俊,记行则高简瑰奇,下至缪惑,亦资一笑。” 《世说新语》,作者“冠名”刘义庆,但它并非出自刘义庆一人之手,至少凝聚了刘氏门客的力量,这是不争的事实。《世说新语》的规模并不浩大,但当时却非同凡响,在刘义庆的私人赞助下,一群饱学之士,或拾人牙慧,或于前人旧文中搜罗只言片语、零瓦剩砖;或将时人之名言语录、行为举止,一一实录,最终化零为整,构建了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精彩隽永的志人小说。它字里行间所散发出的文字魔力、片语哲思,简直是空前绝后的,足令后人叹为观止! “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视死如归,临刑奏曲,虽身不由己,却仍能一如既往,笑傲江湖,洒脱中藏着悲壮,奏出了魏晋风流名士的江湖苍凉悲歌。嵇康自觉地唱着自由之歌,所追求的或许是生命体验中的瞬间永恒,向后人展现了关于美的最好的历史注脚。 《尔雅》 《宋稗类钞》载:“宋景文修唐史,好以艰深之句,欧公思所以讽之。一日大书其壁曰:‘宵寐非祯,札闼洪休。’宋见之曰:‘非夜梦不祥,题门大吉耶?何必求异如此。’” 作为后起之秀,欧阳修反对文字佶屈聱牙。古人讲孝悌慈敬忠义,面对老领导宋祁,欧阳修不便说,也不好说,只能委婉规劝,遂有了这则千古传奇。这则笔记对我们文言文教学颇有启发。 20多年来,一直流行着“学生有三怕”的口头禅,其中二怕文言文。如果我们能够同义连类,记住一批批相关词语,可以事半功倍。千古文章,古人遣词造句各有风格,但不论如何变化多端,意蕴主旨不变。如《史记》对《尚书》的改造,将《尧典》中的“允釐百工,庶绩咸熙”改造为《五帝本纪》中的“信饬百官,众功皆兴”。 文字的选用,不同时代各具特色,各有习惯。如“庶”“咸”等同,“众”“皆”相似。而词典《尔雅》正解决了这类问题。文言学习,借鉴《尔雅》,可以化繁为简,减轻学习古文的负担。 《史记》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意大利历史学家克罗齐如是说。英国历史学家柯林伍德则云:“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历史离不开史家的主观参与,孔子著《春秋》,为“使乱臣贼子惧”。史迁有目的性记录历史过程,有意识参与、评判、再现历史,最终建立了自己的体系。 司马迁以敏锐的眼光,鉴定、抉择、判断、烛照大处,以独到的见识,通上下古今之变,成就一家之言。《史记》中出现了大量的“义”字,通过“义”,司马迁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倾向、价值判断,以直接方式切入主观论断,这是对先秦史学精神、史学体例的继承与发展。 传尾“太史公曰”,虽依附正文,多为点睛之笔,或作分析评价,或抒发感慨。阅读《史记》,倘若要看客观描写,就看传记;倘若要读通体看法,就看书表;倘若对司马迁见地感兴趣,就看论赞。鲁迅《汉文学史纲要》认为:“不拘于史法,不囿于字句,发于情,肆于心而为文……固不失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在学习《鸿门宴》《项羽之死》《廉颇蔺相如列传》《屈原列传》等文时,教师可以要求学生习作:《问天下谁是英雄》,并鼓励学生发表不同见解。 《东坡志林》 《东坡志林》是东坡个人的生活秀,主要记载元丰至元符二十年期间杂说,其文取材广泛,非一时一地写成,长短不拘,或千言或数十语,以短小为多。东坡信手拈来数十字,便能写出妙趣横生的故事,或放荡、或幽默,挥洒自如,如行云流水,涉笔成趣。 东坡随手而记偶感,如微博一般,从朝廷政治到地方民生,从梦里作诗到神仙鬼怪,或游记、或怀古、或祭祀、或卜居,三教九流,无所不及,无所不有。 于毕生颠簸起伏中,不管风吹浪打,东坡将乐观、洒脱融入生活,一旦会心一笑,灵感就喷薄而出。稍纵即逝的琐碎俗事,东坡用学识一一载记,积淀而来的是一盘盘精神大餐,奇思妙想,让人满口生津、齿颊生香。随着一叶叶、一张张便笺纷飞,一时传及大江上下、长城内外;即使被多次传抄的文本,也变得洛阳纸贵。就连皇帝也成为“苏粉”,执事太监说神宗每次进膳时,忽然停箸不动,那一定是在读东坡的文字。 林语堂先生说,苏东坡是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千百年来,淋漓酣畅的《东坡志林》,只言片语的魔力,沁人心脾,直指人心。 《天龙八部》 金庸小说,可谓雅俗共赏,渗透了现代小说高超的艺术性,成为中国当代武侠小说的巅峰。金庸综合中国古典小说的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借鉴西方现代主义热情、淋漓尽致的风格,借用希腊悲剧、陀思妥耶夫斯基对灵魂的拷问,体现出个性解放与人格独立精神。 《天龙八部》结尾,金庸用动态描写萧峰、阿紫的死。这出悲剧,颇有虞姬垓下自刎项羽乌江自刎时的悲壮,震撼人心。萧峰身为契丹人,在历史的矛盾中自杀;萧峰的死,具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表达出朦胧的愿望:希望人民和睦,民族和平。 阿紫虽不美艳,却不失娇媚。她的一生,大部分以邪恶的姿态出现。娇媚女人的毒辣,常让人有刻骨铭心之感,尤其当其为情爱而殉情,更让人过目难忘,犹如一朵从缺陷中奋力开出的花,在怒放之时,必然惊世骇俗,如同米洛斯岛维纳斯的断臂。阿紫的死,也许是为了爱情不死。死亡,给人一个镜像:让爱情永恒,却使活着的人,不得安生! 《莫言短篇小说全集》 莫言的短篇小说中,我最喜欢的是《大风》。《大风》写的是因86岁的爷爷去世,“我”赶回故乡,母亲递给我爷爷留下的一棵不知名的茅草。“我”由此回想年幼时曾与爷爷割了一车草,归途中遭遇一场飓风后,爷爷与之搏斗,最终只剩一棵老茅草夹在车榫缝里,被我毫不在乎地随手扔掉。 一位老者,在面对自然对生命摧残所持有的态度,令人震撼。龙卷风后,只剩下一棵茅草。这棵柔韧的草,也许是爷爷的象征,不屈服于自然,不屈服于命运的抗争精神。只要这棵草在,爷爷的精神就会永存。《大风》的题目,也许向读者透露着爷爷与自然抗争、与命运抗争的信息。 总觉得《大风》里的那棵草,与《老人与海》中老人的马林鱼骨架颇为相似。“人不是为了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外在的肉体可以接受折磨,内在的意志却神圣不可侵犯。或许,这才配得上伟大的定义。莫言《大风》里塑造的爷爷形象,也许是中国的“桑提亚哥”吧。 《命若琴弦》 近六七年来,每当教学史铁生《我与地坛》选文,我总会印发给学生《我与地坛》全文,同时印发史铁生的《秋天的怀念》《合欢树》《我与琴弦》等散文、小说。系统阅读至少要花费一周时间,学生精读后,各抒己见,写读后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命若琴弦》讲的是一老一小两个瞎子带着三弦琴,翻山越岭在山区以说书为生。 “把你的琴给我,我把这药方封在琴槽里。”命若琴弦,永远扯紧欢跳的琴弦,扯紧弹好就够了,不必去看那张无字的白纸。最终凸显了小说的主题:人生的目的是必须有的,尽管很虚无。正如希腊神话西西弗推石上山,周而复始,没有比这更严厉的惩罚了。但法国哲学家加缪认为:有了目标的西西弗是幸福的。 小说的开头、结尾循环往复,就像人生的轮回。其实,不论老瞎子还是小瞎子,甚至我们自己,在岁月的长河里,有目的地行走,经历着希望、失望、绝望,当再次踏上希望之路,演奏着属于自己的乐章,我们便获得了重生。 再读《命若琴弦》,好像在读我们自己的故事。师徒充满了对光明的幻想,而我们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人生无聊无尽无休,我们无法改变出身、过去,也无法预知未来。只有希望,才能给人力量,付诸行动。 多年以后,重读《命若琴弦》,才知这不仅是两个瞎子的悲惨命运,也是所有瞎子的悲惨命运,还是一则关于人类的寓言故事:岁月匆匆,人海茫茫。“人的命就像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不必在意理想是否真的能够实现,只要一路拼搏过了,也就够了! 《一句顶一万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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