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关爱“摊二代”
“摊二代”——从事摆摊等小型商贸活动的进城务工人员子女。这是一个被忽视的群体。由于父母无暇顾及子女的生活和学习,“摊二代”往往得不到其他孩子那样多的家庭关爱。因为户口等原因,“摊二代”的入学,往往得不到公平的对待。
■本报记者 张兴华 通讯员 张建 马志敏
吕凌冬、黄雅馨、张柯、汪超、邹心悦,这5名山东财经大学的学生最近成了“名人”。他们组成的“调研中国——山东财经大学团队”,深入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摊贩群体,调研他们的子女——“摊二代”的真实生活状况。他们的调研结果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使得“摊二代”这个名词以及这个特殊的群体进入大众关注的视野。
义务教育阶段的“摊二代”,他们的成长有着怎样特殊的环境,又有着怎样的心理困扰?他们在就学方面遇到什么样的难题?这5位大学生的调查虽然只限于济南市,但是所反映出的问题却具有普遍性。
亲子沟通交流少,心理诉求长期被压抑
迫于经济与生活压力,父母起早贪黑外出摆摊经营,缺乏与子女间的沟通。丰富的社会文化生活需要与枯燥贫乏的生活现实产生心理落差, “摊二代”对自身生活状况产生厌烦心理。
“摊二代”家庭大多来自农村或城市的城乡接合部,寄居在城市从事小型商贸活动。
地摊边,人们常能看到“摊二代”的身影,年龄小一些的围着摊子跑来跑去自己玩耍,年龄大一点的帮着父母打点生意。
来自商河县的小鑫,只有十来岁,却已经帮母亲卖馒头3年了。
小鑫的母亲在济南市姚家庄农贸市场摆摊卖馒头,父亲在工地做水泥工,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小鑫最常听到父母说的字眼就是“累”和“不容易”。
小鑫的母亲卖一个馒头可以赚七八分钱,每天收入80元左右,父亲每天收入大概100元。家庭月收入共5000-6000元,扣去各种费用后所剩寥寥,父母对孩子的关爱仅仅停留在孩子能吃饱,有学上,有衣穿的层面上,并没有深入到精神层面。
放假期间,小鑫早上八点就随妈妈出摊卖馒头,中午只有很短的时间去吃饭,然后又回摊子上帮忙,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收摊。她的一天枯燥而单调,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更不要说有什么娱乐活动了。上学期间,放学之后也要帮着卖馒头。可以说,一个三轮车和两个馒头筐子,摊边玩耍的妹妹,还有从母亲劳累的身影中体会到的艰辛,就是小鑫全部的课余生活。
小涵的妈妈用一台小型卡车拉水果在路边卖。妈妈总会选在亮一些的路灯下停车摆摊。小涵放学后,就趴在垃圾桶盖上,就着路灯写作业,一边写一边还要帮妈妈称水果照顾生意,每天忙到路上行人很少了才回家。
济南舜玉小区的小兴义,12岁,在济南出生和长大,老家在济南的乡下。父母摆摊很忙,懂事的小兴义平时就待在家里,不随便出去,免得父母担心。令人吃惊的是,他甚至没有去过济南的地标性地段——泉城广场。
和小鑫、小涵、小兴义类似,在城市里成长的这些“摊二代”们,业余生活普遍比较单调。他们的文化生活基本就是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业余生活基本就是跟着父母出摊帮忙,偶尔空闲的时间可以跟附近的小伙伴们一块玩,谈不上什么兴趣培养。
丰富的社会文化生活需要与枯燥贫乏的生活现实形成鲜明对比,对比同龄的都市独生子女,“摊二代”的这种心理落差更为严重。所以,他们对自身生活状况产生厌烦心理,普遍性格内向、脆弱孤僻、自卑,有的甚至任性、自私、暴躁,产生怨恨情绪。这种情绪如果不加以引导和制止,任其蔓延,对他们今后的生活将会带来很大困扰。从小夏的身上,我们或多或少地可以看出“摊二代”容易出现的心理问题。
住在济南市甸柳庄小吃街的小夏,父母共同经营着一家饼摊,由于小吃街的位置特殊,人流量较大,父母忙于管理生意,无暇照顾8岁的小夏和她3岁的妹妹,照顾妹妹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小夏的肩上。
刚接触小夏,觉得她的性格比较内向,对生活有些消极,没有小孩子那种应有的朝气。周围没有让她太喜欢的人,不喜欢跟同学一起玩,还有各种她不喜欢的人。小夏有时很极端。有一次,一个小朋友借了她的水彩笔,两周没还,她急了,说要拿刀子去杀了那个小孩。小夏的妈妈说:“尽管她需要的东西,我们会尽量满足,但有时候孩子不愿意和我们交流,非常担心她以后走弯路。”
“摊二代”的物质生活也许达到了温饱,但是生活的辛苦、精神上的无助、心理上的落差,让他们的内心充斥着被歧视感和孤立感。他们的父母对社会有较多的偏见和抱怨,这种消极的情绪在家中流露出来,孩子耳濡目染,也会受到影响,人生观、价值观发生偏差,容易对社会产生不信任感,导致畸形发展。
教育机会不平等,难以融入班集体
“摊二代”在城市入学难,教育机会不平等现象也在他们身上凸显。由于学校招收外地户口学生数量有限, “摊二代”的身份加上外地户口,使得他们很难融入班集体。
去年夏天,小鑫的两个妹妹还没上学,8岁的妹妹自己在家照猫画虎学写字,因为是左撇子,每个字都写得很艰难。
小鑫入学时,在熟人的介绍下交纳了600元择校费。几年后,两个妹妹都到了入学年龄,择校费或隐形择校费已经上涨至6000元。10倍的涨幅让以卖馒头为生的母亲接受不了。
交谈中,“摊二代”的父母都抱怨在当地入学难,有很多不平等的限制条件。记者在调查中得知,并非每所小学都接收外地户口的适龄儿童就学,而是在每个区的小学中,选取一所生源不是很充足的学校接收本地区外地户口学生,并且想要入学,还需要交纳隐形的择校费。
以小鑫所在的小学为例,该校2012年6月26日发布的招生公告指出,外地户口的孩子,需要携带以下原件到学校报名:
父母持有营业执照(一方持有即可),营业时间须一年以上,或劳动合同及缴纳的养老保险(养老保险本和2011年及2012年上半年养老保险的缴纳证明)、放弃原籍地区义务教育的证明(当地教育主管部门出具的证明)、济南历下区的暂住证(一年以上)、租房合同(一年以上)、监护人的户口(非济南市户口)、身份证。很多摊贩认为,这个限制条件有些苛刻。
根据招生计划,那所小学2012年度招收80名外地户口学生。招生报名时间仅1天。错过了,过时不候。
据记者了解,接收“摊二代”入学的学校,往往不是该区域内较好的学校,而这样的学校为学生提供的课余文化生活也相对较少、较差,不能弥补“摊二代”由于家庭因素造成的精神文化生活匮乏的缺陷。
“摊二代”从小因不受关注而产生内向、自卑等心理,家长又没有时间经常与老师沟通联系。在学校,由于班额普遍较大,所以老师对于孩子的个别指导和单独交流不够。相反,少数年轻教师或因经验不足,或因方法不当,或因爱心不够,在不同的场合还会对他们的不足予以指责,这就使他们对于某些学科,甚至对学校产生厌恶感。
更应该引起注意的是,由于学校招收外地户口学生的名额比例有限,一个班上,外地户口的学生只占少数,“摊二代”的身份加上外地户口,使得这些孩子不能很好地融入班集体中。在调研中记者发现,很多“摊二代”说,自己在班里没有几个朋友,因为自己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有时还会因为一点小事与同学发生冲突,较强的自尊心使得他们总想要在冲突中占上风,直至同学道歉为止。对此,有的老师只是看到“摊二代”打架和不合群的表象,没有深入思考背后的原因,简单粗暴的批评,更加剧了师生间的隔阂。
“有些少年犯罪,其中有相当比例的是这些‘摊二代’。他们得到的温暖少,自尊心受到的伤害大,叛逆心理较重,所以出现打架斗殴等违法犯罪的较多。”山东青少年研究所的一位同志说。
被视为“二等公民”,对城市没有认同感
有些“摊二代”在城市中出生、成长,但是社会大众并不认可其城市身份,这与“摊二代”自身对城市的认同感不强相互呼应。
对于从小在济南长大的小鑫而言,这座城市仅仅是跟随父母来到的一个地方,父母在此挣钱养家糊口,自己在此地上学。在她小小的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游离在都市主流社会之外的边缘人。
相比之下,小鑫和两个妹妹更喜欢老家,因为老家有很多亲戚,有很多小朋友可以一起玩。虽然3个孩子都不能准确地说出老家的名称。
和小鑫有同感的,还有8岁的小嘉清,这个就读于济南某小学的“摊二代”,对于济南这座城市并没有多少好感,相反还有些许厌烦。她不喜欢父母凉席摊周边其他摊上的叔叔阿姨,也不喜欢济南人。
那么,济南市民对“摊二代”又持怎样的态度呢?
在一项对“摊二代”关注度的调查中,向路人随机发放210份调查表,调查结果显示,社会大众对于“摊二代”很少关注,只有7.8%的人经常关注,其他人不同程度地漠视这个群体。有的人甚至认为,这些外来人口挤占了城市本来就不充足的教育等各种资源,言辞中颇有抵触情绪。
社会的漠视无形中折射到“摊二代”生活中。在济南舜玉小区,某调味品摊主的孩子已经13岁了,就读济南某中学。他从小在济南长大,目前还是济宁户口,他说自己班上外地户口的孩子经常一起玩,但是不会跟本地的孩子玩,相反,他们之间经常发生冲突,甚至是打架。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虽然他们从小生活在城市,但是他们记忆中保留着对老家的美好回忆,对于城市没有认同感。很多市民拒绝承认他们的居民身份,这显然加大了他们融入城市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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