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河处就有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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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高靓

  6月25日,中国水利水电泰斗、两院院士张光斗先生遗体告别仪式举行。斯人已去,通过光影在岁月中的留痕,我们试图去还原其生命的底色。

  从英俊青年到耄耋老者,张光斗不变的身份是清华大学水利系教师。从黄河的龙羊峡、拉西瓦,到长江的葛洲坝、三峡,从雅砻江的二滩,到红水河的龙滩,中国几乎所有的大型水电站的坝址,他的身影超越三尺讲台,随着中国的大江大河奔腾不息。

  他用自己的脚步丈量险山恶水,用自己亲手绘制的蓝图将其变成青山秀水,用自己的一生见证中国水利水电事业从涓涓细流走向波澜壮阔。

  小传

  1912年5月1日,生于江苏常熟。

  1934年,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

  1934年秋,考取清华大学水利专业留美公费生,赴美留学,先后获得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和哈佛大学硕士学位。

  1937年抗战爆发后,毅然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回国工作。

  1949年10月起在清华大学任教,历任清华大学水利工程系副主任、主任,清华大学副校长等。

  上世纪50年代初,参加创建河川水工建筑物及水电站专业,编写了国内较早的《水工结构》教材。

  1955年,当选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

  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1957年至1961年,出任黄河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技术主要负责人。

  1958年,负责设计我国华北地区库容最大的密云水库。

  1973年,参加葛洲坝工程设计。

  1981年,被聘为墨西哥国家工程科学院国外院士。同年获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哈兹(Haas)国际奖”。

  1994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

  1999年,国务院三峡工程建设委员会成立三峡枢纽工程质量检查专家组,张光斗任副组长。

  “中国如果亡了,得个博士学位也没用”

  照片(1):照片中的张光斗风华正茂。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土木系硕士、哈佛大学工程力学硕士、哈佛大学全额奖学金攻读博士学位资格,对于出生在江苏常熟县鹿苑镇一户贫穷人家的张光斗来说,大好前途唾手可得。

  然而,抗日战争爆发,爱国心切的张光斗毅然谢绝了哈佛大学全额奖学金和导师的再三挽留,辗转回到战乱中的祖国。

  “中国如果亡了,我得个博士学位也没意思,没用!”多年以后,张光斗先生回首往事时,依然未改初衷。

  1937年秋,一艘法国轮船载着风尘仆仆的归国青年张光斗从汉口沿长江逆流而上。那一年,他25岁。

  船行至三峡,他不禁为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壮美山川发出赞叹,同时又联想到出国前考察时看到各地的洪涝灾害频仍、水利事业不兴,山河破碎风飘絮,祖国的内忧外患让年轻的张光斗笃定水利报国、造福人民的决心。

  从1937年到1942年,张光斗与工程技术人员、工人们一起艰苦奋战,为中国建造第一批完全依靠自己力量设计、施工的水电站,为军工生产提供电力,支援抗战。

  1947年,资源委员会全国水力发电工程总处美籍总工程师柯登期满回国,临行前多次邀张光斗去美国工作,但被张光斗谢绝了。

  1948年下半年,在台湾的同学和友人也纷纷来电,催促他去台工作,均被他婉辞,张光斗还巧妙地将准备运往台湾的技术档案和资料保存下来,用于新中国的建设。

  “我的童年梦想,就是看到中国强大起来,不再受人欺负。选择水利专业,是认为它可以为民造福。”张光斗在回忆录中写道:“有两件事情值得回忆。一是1973年,我率团去西班牙参加国际大坝会议,使中国成为会员国,逐出了台湾。一是1981年,我率团去阿根廷参加世界工程师联合会会议,又使中国成为会员国,逐出了台湾。我们为一个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做了贡献。”

  这位当年考取公费出国的留学生,认定这一生要为国家服务。爱国情深,是他一辈子的动力源泉。

  新中国成立以后,张光斗全心投身于水利水电事业,在祖国的版图上,只要有河流的地方就有他的目光、他的身影、他的足迹。

  “即使设计了一百座,第一百零一座仍是个零”  

  照片(2):左边是毛主席,右边是张光斗(右一)等工程设计人员,对着一副沙盘仔细研磨。光影带我们穿越到热火朝天的北京密云水库建设工地。

  1958年,张光斗作为总工程师,负责设计我国华北地区库容最大的密云水库。整个枢纽包括两座主坝、5座副坝、3座开敞式溢洪道等共19座建筑物,总库容44亿立方米,对潮白河下游防洪、灌溉和缓解首都北京供水紧张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

  “二十万名民工,一万多名解放军官兵,几千名技术管理干部,在南北30多公里、东西20多公里范围之内,7座主副坝、两座电站、两条隧洞、两座大溢洪道同时开工,真是人潮汹涌,炮声连天,千头万绪,到处告急。张先生和清华师生、设计人员常驻工地,一道住在席棚里,日夜忙碌。”张光斗的学生、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谷兆祺至今还清楚记得和老师并肩奋战的情景。

  张光斗在设计中大胆创新,采用了大面积深覆盖层中的混凝土防渗墙、高土坝薄黏性土斜墙、土坝坝下廊道导流等革新技术,当时在国内均属首创。

  一年拦洪,两年建成,密云水库这座世界水利工程史值得书写的水利设施,被周恩来誉为“放在首都人民头上的一盆清水”。

  然而,身为学者的张光斗,在火热中依然保持着理性。1960年水库基本完工,张光斗嘱咐几位年青教师常驻工地,对全部设计从计算到图纸直到实际施工结果,做全面仔细的核查,务求不留任何隐患。他知道,在“大跃进”中边勘测、边设计、边施工赶出来的设计,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如果造成一些隐患,后果难以想象。就这样,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情况下,师生用了3年时间查出10项重要的问题,并逐项得到补救,才使密云水库得以安全运行。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张光斗曾先后为官厅、三门峡、荆江分洪、新安江、丹江口、葛洲坝、二滩、小浪底、三峡等数十座大中型水利水电工程提供技术咨询,对中国水利水电事业的发展提出了许多指导性建议。

  有人说,张光斗走过的桥比常人走过的路还多。可是张光斗总对学生说,“水是流动而变化的,即使你已经设计了100座大坝,第101座对于你依然是一个‘零’。”对于每一座水利设施的建设,他都秉承因地制宜和创新。

  对二滩拱坝枢纽布置,他坚决主张坝内、坝外多种方式结合的泄洪方案,并形象地将此方案比喻为“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比喻一直被同行专家们传为佳话。

  对于三峡水利枢纽工程,三期施工导流底孔方案是他提出来的。这一方案的实施对保证三峡工程施工期黄金水道的顺利通航和整个工程的按期完成发挥了重要作用。

  中国的水力资源蕴含量居世界第一位,但由于河流洪水流量大、泥沙含量多等特点,开发困难较大。张光斗曾动情地对一位友人说过:“我愿把自己全部的本事使出来,让祖国用得上。”

  张光斗付出的,比“本事”更多。1980年夏天,张光斗37岁的儿子张元正突然发病去世时,他正在葛洲坝工地审查设计。“老年失子,无比悲痛,欲哭无泪,惊呆无语”这四个词,恐怕是为人父者最强烈的情感表达。然而,在儿子追悼会结束后,张光斗把自己关了两天,写出了一份长达万言的《葛洲坝工程设计审查意见书》,让助手送交水利部和长江委设计单位。

   “要是有力气爬,一定再多检查几个底孔”

  照片(3):头戴安全帽,身着工作服,脚踏黑雨靴,这副行头和一个耄耋老者极不相称,脚下陡直的梯子更不像他该出现的地方。照片中,张光斗刚刚从三峡大坝的脚手架上走下。

  三峡工程开工时,张光斗已82岁高龄。和许多人一样,他对三峡工程一直魂牵梦萦,情有独钟。不同的是,他见证了三峡工程规划、设计、研究、论证、争论以至开工建设的全过程。

  其实,早在上个世纪40年代,张光斗就参加了三峡工程的勘测。1944年,美国著名的大坝工程权威萨凡奇应邀两度考察长江三峡,并提出由美国垦务局代作设计、由美国政府贷款,兴建三峡大坝。考虑到当时的国情,张光斗坚决反对这一计划。

  1992年,全国人大通过了建设三峡工程的方案,这一次张光斗没有反对,而是十分赞成,并且参加了筹建工作。

  过去,张光斗经常跋山涉水、露宿野外,和工人们一道下基坑,爬脚手架。这一次,也不例外。水利部副部长刘宁回忆说,张先生每年必来三峡工地,每至工地,必到施工现场。

  当时,考虑张光斗年事已高,大家总是力图劝阻他。但是,总是无效。“工人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你们是不是想捣鬼,不敢让我看啊?”这都是他冲破“阻挠”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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