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玉霖

    岳老，姓陈名岳生，是我们高中时的数学老师。学校里陈姓的老师比较多，我们刚开始称呼“岳生老师”，而不叫“陈老师”。后来，不知哪个调皮鬼的发明，竟然将“岳生老师”简称“岳老”。在我们家乡，“岳老”的意思就是“岳父”、“老丈人”。尽管“岳老”这称呼有点调侃的意味，但岳老听了后不以为忤，还是很爽朗地答应并报以甜甜的微笑，好像我们都是他的女婿似的，惹得我们这些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生偷偷地乐呵了好几天。

    岳老住在学校的四合院里，那是上世纪50年代学校创办时建的土砖房子，虽古松遮掩、冬暖夏凉，但条件简陋、低矮潮湿，有好几位老师因为长期住在那患上了风湿病。学校要在新建的三层楼房中分一套给岳老，岳老硬是没答应，他说：“我是住在风景区里，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哦！”说来也奇，岳老竟然没有患上其他老师那样的风湿病。 

    四合院外有一个很大的菜园子，供学校老师自由栽种，岳老也种了一些蔬菜。课余时间，看到岳老在菜地里锄草、施肥、浇水，我们就过去帮忙，岳老帮我们分好工后干脆放手让我们去干。每当收获季节，我们三五成群地到岳老的菜地里摘些蔬菜，和岳老一起“改善生活”。那时学生食堂不提供菜，学生吃的菜都是星期天从家里用瓶子带过来的“干菜”（干萝卜、干豆子）。能够吃到岳老菜地里的新鲜蔬菜真是一种享受！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神奇，岳老炒的蔬菜里并未放特殊的佐料却能引得我们大流哈喇子。

    岳老上课通常只带两支粉笔，课本、备课本很少带进教室。一节课下来，他最多讲授两道题。那时，我们班同学的数学成绩是参差不齐的，两道题要兼顾好、中、差不同层次的学生，还要完成教学内容，做到融会贯通，不知岳老用的是什么法宝。在我的记忆中，岳老上课从未拖堂，下课铃一响，他的课也刚好结束，时间的计算可以精确到秒。那时，高考是我们跳出“农门”的唯一途径，但在岳老的课上，我一点也不感到高考有什么压力。岳老很随和，很少对我们发脾气，然而，数学课堂纪律却出奇地好。

    那年高考，全班45名同学竟有26名同学的数学考了110分以上（满分为120分），农村中学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很少见，在当地被称作一大奇迹议论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数学考了119分，因为漏写了一个长度单位而被扣了一分，感到很不甘心。岳老找到我说：“你要是考了120分，就没有进步的空间哦！现在差了一分，还有进步的可能啊！”一句话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岳老退休在家，闲聊时，对我们这些20多年前的学生，他还能一个一个地列出其兴趣爱好，甚至做过的一件件小事。大家都啧啧称奇。两年前的一天，岳老莫名其妙地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失忆了！然而，遇到20多年前的学生，岳老还能一一叫出姓名，从未落下一个。

    你说，这样一个把学生刻进自己灵魂深处的老师神奇不神奇？（作者系江西省莲花县坊楼中学教师）